办公室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空气仿佛凝固,只剩下窗外隐约的城市噪音和彼此沉重的呼吸声。六年来的隔阂、猜疑与刻意的回避,在这一刻被血与火的现实撕开了一道口子。
吕木翰拄着登山杖,缓缓走到沙发旁坐下,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又仿佛即将背负起更沉重的东西。他低着头,双手交握,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似乎需要凝聚所有的勇气才能触碰那段被封存的记忆。
严雪没有催促,她只是坐在他对面,目光紧紧锁着他,等待着。她的心跳得很快,既有对真相的渴望,也有对即将揭开的伤疤的恐惧。
“那天晚上……”吕木翰的声音干涩沙哑,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雨下得很大。我接到出现场的指令,地点是城西的‘蓝星’化工厂旧址。报告说是意外,有人失足坠楼。”
严雪的指尖微微一颤。“蓝星”化工厂,这个名字她记得,那家工厂当时因为污染问题已经搬迁,旧址待拆。
“我赶到时,现场很混乱。雨太大,破坏了很多痕迹。她……”他顿了一下,喉结滚动,“……涵涵躺在废弃车间的水泥地上,周围……有很多破碎的玻璃和化学试剂瓶,气味很刺鼻。她当时……还有一丝微弱的呼吸。”
严雪闭上了眼睛,仿佛能看到那个冰冷的雨夜,看到妹妹躺在泥水中的样子。
“我冲过去抱住她……她的身体很冷……”吕木翰的声音开始颤抖,“她好像认出了我,眼睛睁开了一点,里面全是恐惧……和痛苦。她抓住我的袖子,力气大得惊人……”
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又闻到了那混合着雨水、铁锈和古怪化学试剂的味道。
“她断断续续地说……‘眼睛……好多……乌鸦的眼睛……在看着……’我当时没完全理解,以为她是因为剧痛和恐惧产生了幻觉……”
“然后……她好像用尽了最后的力气,看着我的眼睛,说……‘塔顶……镜子……假的……全是假的……’”
“最后……她反复说……‘姐姐……快跑……别查……危险……’”
说完这些,吕木翰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瘫靠在沙发背上,脸色苍白。
严雪睁开眼,泪水无声地滑落,但她的眼神却异常清醒和锐利。六年了,她终于听到了妹妹最后的遗言。不是模糊的呓语,而是充满指向性的警告!
“乌鸦的眼睛”、“塔顶”、“镜子”、“假的”、“别查”、“危险”……
每一个词,都与后来发生的“原罪七案”、与“导师”、与“鸦巢”、与黑塔镇,严丝合缝地对上了!
严涵根本不是意外失足!她是发现了某个巨大的、隐藏在“蓝星”化工厂旧址的秘密,而被灭口!她甚至可能在死前,窥见了“导师”组织的冰山一角!
“你为什么不说?!”严雪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颤,“为什么当时不告诉我?为什么不把这些告诉当时的调查组?”
吕木翰痛苦地闭上眼:“我当时……不敢确定。现场被大雨破坏,那些话更像呓语。而且……而且我当时在涵涵的指甲缝里,发现了一点极其微量的、不属于那里的东西——一种特殊的金属镀层碎屑,后来我私下检测,那种镀层工艺非常先进,常用于……高精度光学仪器和军用级潜望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