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大件出现后,整个审判庭都是死寂状态。
上百名老骑兵列队站在礼堂左侧,密密麻麻的身影堵满了半个通道。
他们大多头发花白,有的拄着拐杖,有的架着假肢,还有的弯腰驼背,可脊背却不约而同地挺得笔直,像当年在边境列阵迎敌时一样,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铁血气场。
他们的眼神非常恐怖,锐利如刀,死死盯着审判台上的安涛,盯着站在审判台左右两边的控诉者。
那目光里翻涌着岁月沉淀的杀气与忠义,看得人头皮发麻,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仿佛稍有不慎就会被这股气场碾压。
当视线转去穿着婚纱的林雪,转去已经换了黑色西装的陈树时,那锐利的眼神瞬间柔和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崇敬。
每个老兵的眼神里都写着“陈家不可辱”,脸上都刻着“坚定”二字。
他们仿佛在说:今天谁也别想动陈家一根手指头,谁也别想玷污陈家的荣誉,就算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护住陈家的根。
安涛握着木槌的手微微发紧,连带着手腕都有些发酸。
没想到,这些老骑兵竟敢如此放肆,当着“上面的人”的面,公然用三大件施压。
这分明是没把他这个审判长放在眼里,没把军法放在眼里。
这些老兵个个都是功勋卓著的前辈,单个能量就不容小觑,有的是开国功臣,有的是战功赫赫的老首长,手里握着的军功章能压垮半张桌子。
如今数百人聚在一起,那股铁血气场几乎要将审判台压垮,让他从心底里感到忌惮。
可龙老的命令犹在耳边,字字清晰:“巡察组随时可能从西南回来,必须速战速决,给陈树夫妻定罪,剥夺陈家的三大件,断了骑兵后裔的念想,量子工程才能顺利推进,不能出任何纰漏!”
安涛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忌惮,猛地敲击木槌。
“咚!”
沉闷的声响打破寂静。
安涛的声音带着刻意维持的威严,却掩不住一丝颤抖。
“诸位老兵,你们此举已经严重扰乱审判庭秩序!立刻将牌匾、战旗、战剑收起来,否则将以妨碍公务论处!”
“妨碍公务?”
黄老往前踏出一步,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讥讽,声音沙哑却洪亮,穿透了礼堂的嘈杂。
“安部长,我们只是摆出陈家的荣誉,既没动手推搡,也没大声喧哗,怎么就扰乱秩序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安涛紧绷的脸,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质问。
“你是审判长,按说该铁面无私、心如止水,只认证据不认人,怎么我们摆个牌匾就影响到你了?连情绪都稳不住,这样怎么主持公道?怎么对得起你身上的军装?对得起那些信任你的士兵?”
“就是!”
王老兵往前一步,跟着附和。
“这三大件是陈家先辈用命换来的,是国家亲自授予的荣誉,凭什么不能出现在审判庭?我们今天就是要让所有人看看,陈家到底是不是你们口中的‘罪臣之家’,陈榕到底是不是你们污蔑的‘魔童’!”
“安部长,你别转移重点!”
赵老拄着拐杖敲了敲地面,水泥地被敲出沉闷的回响。
“你该审的是抢功的战狼,不是我们这些维护正义的老兵!赶紧给陈家一个说法,给陈榕一个清白!”
“我们来这里,不是为了闹事,是为了公道!”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兵喊道,声音异常坚定。
“陈榕那孩子在边境杀毒枭、救民众,为了救人抱炸弹赴死,这样的英雄,凭什么被你们污蔑?凭什么要他父母来受审?你们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当年陈老带着我们打江山,冰天雪地里啃冻土豆,枪林弹雨里堵枪眼,现在他的孙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我们这些老骨头要是不管,对得起陈老的在天之灵吗?对得起当年牺牲的战友吗?”
另一个老兵激动地说道,眼眶发红,抬手抹了把眼泪。
老兵们你一言我一语,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像重锤一样砸在每个人的心上,让右侧的人群都下意识地安静了片刻。
安涛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青一阵白一阵,嘴唇动了动,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其实,这些老兵说的都是事实。
可他不能承认,一旦承认,龙老的计划就彻底泡汤了,量子工程的资源会被切断。
如此一来,他可能会成为拖垮经济发展的罪人。
可要是强行反驳,这些老兵个个都是硬骨头,肯定会闹得更凶,到时候局面更难收拾。
万一真的激怒了他们,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他根本担不起责任。
就在他进退两难、额头渗出冷汗之际,右侧突然爆发出一阵哗然,像潮水般瞬间压过了老兵们的声音。
“凭什么把这些东西带到审判庭?这不公平!”
一个穿着花衬衫的男人猛地站起来,指着三大件怒吼,声音里满是被煽动的恶意。
“这分明是给审判官施压,是想干扰审判结果,搞道德绑架!真当我们是傻子吗?”
“太过分了!审判讲究的是证据,不是靠这些破牌匾、旧旗子造势!”
一个烫着卷发的中年女人双手抱胸,语气里满是鄙夷。
“我看你们就是想倚老卖老,帮陈家蒙混过关!真以为年纪大就可以无法无天了?告诉你们,现在是法治社会,不是你们耍无赖的地方!”
“赶紧收起来!不然这审判没法进行了!”
一个戴眼镜的男人推了推眼镜,摆出一副义正辞严的样子。
“我们是来见证公平审判的,不是来看你们搞形式主义的!陈家有罪就是有罪,别拿这些虚无缥缈的荣誉当挡箭牌!”
“对!收起来!我们要公平审判,不要道德绑架!”
“那个孩子就是个魔童,杀了人还想被当成英雄,真是刷新三观!这种人就该被抓起来枪毙,他父母也该跟着坐牢!”
“陈家就是仗着有这些老关系,才敢这么无法无天,今天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右侧的三百多人纷纷附和,喊声此起彼伏,人数足足是老兵的三倍,声音也盖过了左侧。
这些人大多是龙小云临时召集来的驻军家属和受龙老恩惠的商户,早就被灌输了“陈家有罪”“陈榕是魔童”的思想。
每个人都拿到了一笔不菲的报酬,此刻正好借着机会发难,想把水搅浑,让审判朝着龙老期望的方向发展。
安涛的眼睛瞬间亮了,心里暗自庆幸。
龙小云这步棋走得太妙了,懂得利用舆论造势,找的人也够给力,正好解了他的围!
他立刻抓住机会,再次重重敲击木槌,声音提高了八度。
“安静!都给我安静!”
等场面稍微平复,安涛看向老兵们,语气带着虚伪的“公允”。
“老兵同志们,你们也听到了,这是群众的普遍想法。”
“审判讲究公平公正,这些物品的出现确实可能影响审判的客观性,还请你们顾全大局,配合一下,先把东西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