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喊声此起彼伏,有苍老沙哑的,像历经风霜的古钟,有年轻洪亮的,像初生的朝阳。
这些声音混杂在一起,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连脚下的地板都仿佛在微微颤抖。
陈树的脚步猛地顿住,浑身一震,眼眶瞬间红了。
他下意识地握紧林欣的手,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颤抖。
“欣儿,你听!你听啊!”
林欣也停下脚步,侧耳倾听,眼泪瞬间涌了出来,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两人紧扣的手背上,带着温热的触感。
那些声音,像一股暖流,瞬间涌遍了她的全身,驱散了所有的恐惧和无助。
原来,还有这么多人记得陈家,记得陈老当年带着骑兵连浴血奋战的功绩,记得榕榕在边境和情人岛的牺牲。
原来,他们并不是孤军奋战。
“他们没有忘记我们……”
陈树的喉结狠狠滚动,声音哽咽,几乎说不完整一句话。
“他们都来了……是为我们陈家,为榕榕而来的!”
他转头看向林欣,眼神里满是释然和决绝,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迷茫和犹豫。
“不管今天审判的结果是什么,这次,我不会再妥协了。”
“以前,我总想着‘服从命令’‘大局为重’,一次次退让,一次次忍耐,结果呢?”
陈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悔恨,也带着一丝破釜沉舟的坚定。
“我们退得越远,他们就逼得越紧,从压下军功,到污蔑榕榕,再到现在把我们抓起来,他们根本就没打算给陈家留活路——这次,我不退了!”
“儿子的命,我们不能让他一个人扛。”
陈树的声音低沉却有力,带着一个父亲的责任和担当。
“为人父母,我们生他养他,就该护他周全。他已经替我们扛了太多,这次,该我们替他扛了,哪怕粉身碎骨,也要还他一个清白!就算是死,也要死得明明白白,不能让他背负一辈子的骂名!”
林欣用力点头,泪水模糊了视线,却用力回握住他的手,声音哽咽却坚定。
“嗯!我们一起扛!你去哪,我去哪!就算审判庭是龙潭虎穴,我们也一起闯!榕榕是好孩子,他不能被这么冤枉!”
两人相视一笑,眼里都带着悲壮,却也带着一丝久违的希望。
他们重新迈开脚步,手牵着手,步伐坚定地朝着审判庭走去。
越靠近审判庭,呐喊声就越响亮,甚至能听到战马的嘶鸣声,混杂着人群的呼喊,形成一股震撼人心的力量,让人忍不住心潮澎湃。
刚走到审判庭门口,陈树和林欣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瞬间停住了脚步,呼吸都漏了半拍。
审判庭门口的空地上,密密麻麻挤满了人,一眼望不到头,乌泱泱一片,像潮水般涌动。
最前面,十几匹战马昂首嘶鸣,马鬃飞扬,鼻孔喷出股股白气,眼神里透着不屈的野性。
马背上坐着穿着破旧军装的老兵,他们大多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和深浅不一的伤疤。
那是枪林弹雨留下的印记,是岁月无法磨灭的荣耀。
他们手持泛着冷光的铁血战剑,剑身虽有些氧化,却依旧锋利。
而在人群中央,一块暗红色的牌匾被四个老兵合力高高举起,“国家柱石”四个烫金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哪怕有些斑驳脱落,边角也有些磨损,却依旧透着一股庄严而厚重的气息。
那是陈家世代传承的荣耀,是陈老带着独立团骑兵连,在雪山草原里浴血奋战,硬生生从敌人手里拼出来的;是无数陈家先辈,用生命、用鲜血、用残缺的肢体换来的至高荣誉!
旁边,几个人合力捧着一把同样泛着冷光的铁血战剑,剑身刻着的“铁血”二字苍劲有力,边缘还带着细微的缺口,那是当年砍杀敌人留下的痕迹,仿佛还能看到当年饮血沙场的锋芒,闻到硝烟的味道。
“你看……”
陈树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撼,手指微微颤抖地指着那块牌匾,嘴唇哆嗦着,眼神里满是敬畏和感动。
“陈家的国家柱石,他们带来了……还有战剑,都是陈家的荣耀……”
他的眼眶越来越红,心里涌起一股暖流,混杂着激动、感激和委屈,几乎要冲出来。
他想起小时候,父亲带他去陈家祠堂,指着祖辈的牌位,告诉他“国家柱石”这四个字的重量
“儿子,这四个字不是用来炫耀的,是用来担当的。陈家的人,活着就要扛起责任,死了也要守住荣誉。”
他想起父亲说,陈家的人,可以流血,可以牺牲,但不能丢了荣誉,不能受了委屈不吭声。
以前他总觉得,这些话是父亲对他的期许,是沉甸甸的压力。
可此刻,看到这些老兵,这些父亲当年的战友,带着陈家的荣耀,冒着风险来为他们撑腰,他才明白,陈家的荣誉,从来都不是他一个人的,而是所有骑兵连后人的信仰,是刻在他们骨子里的执念。
“看来,我们会迎来一场公正的审判了。”
陈树的语气里带着一丝释然,也带着一丝笃定。
有这么多人为他们作证,为儿子发声,就算审判庭背后有再多猫腻,就算安涛和龙老再怎么颠倒黑白,也总该有人能听到他们的声音,看到真相。
就算今天不能沉冤得雪,至少他们让更多人知道了陈家的冤屈,知道了榕榕的牺牲。
林欣也看得热泪盈眶,心里的不安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坚定的力量。
她用力点了点头,声音哽咽却带着希望。
“嗯!一定能!榕榕是英雄,我们陈家是忠良,总有公道在人间!这些老兵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帮我们,我们一定不能让他们失望!”
两人手牵着手,正要迈步走进审判庭,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还有相机快门“咔嚓咔嚓”的声响,密集得像爆豆一样,打破了之前的呐喊,带着一种刻意的亢奋。
“让一让!让一让!记者采访!大家注意安全,不要拥挤!”
一连串的呼喊声传来,说话的人语气急促,却带着一种掌控全场的气势。
陈树和林欣下意识地回头,就看到一大群人从外面涌了进来,朝着审判庭的方向走来。
而在这群人中间,一个穿着笔挺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男人走在最前面,手里举着话筒,正是京城来的记者卓清秋。
卓清秋手里的话筒举得高高的,对着胸前的摄像头侃侃而谈,声音通过扩音器放大,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审判庭门口,瞬间压过了之前的呐喊声。
“大家好!我是京城记者卓清秋,现在正在情人岛临时审判庭现场为大家实时报道!”
卓清秋把话筒举到自己嘴边,语气变得更加义正辞严。
“今天,我们将一起走进审判庭,见证正义的降临!现在被审判的‘少年魔童’的父母,他们就在我们前面,在我的身边,都是受害群众……”
顿时,陈树整个人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