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队。
在一个房间里,穹顶由整块特制防弹玻璃拼接而成。
阳光穿透玻璃时,被内部的棱镜结构折射成漫天斑斓的光斑,像碎裂的银河倾泻而下,落在两人身上,给冰冷的军事基地添了几分柔和。
战侠歌盯着身前的周卫国,眉头拧成一个深深的“川”字,语气里带着有些急切,还有一丝愤愤不平。
“校长,小师弟那点事,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吗?”
“把卫星拍的边境作战视频原封不动还原,直接公之于众,真相不就大白了?”
“那军功本来就该是陈榕的,跟战狼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战侠歌的声音陡然拔高,指尖重重戳了戳旁边的控制台,带着一股火气。
“战狼刚成立多久?一群新兵蛋子,压根不具备实战能力!”
“边境那片丛林,毒枭窝点四通八达,雇佣兵都是身经百战的亡命徒,连咱们第五部队的老兵去了都得谨慎三分,战狼那群人去了能干嘛?送人头吗?”
“也就冷锋那小子有点底子,能打两下,但论战场经验、论应变能力,跟小师弟比起来,差了不止一个档次,还得在战场上多磨个三五年才能成气候!”
“凭什么小师弟用命换来的军功,要被他们摘桃子?这事儿搁谁身上能忍?”
他深吸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着,眼底翻涌着怒火。
周卫国背对着他,双手负在身后,后背挺得笔直,像一株久经风雨的青松。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沉得像深不见底的潭水,扫过战侠歌年轻气盛的脸,声音带着岁月沉淀的厚重,没有丝毫波澜。
“你还是太天真了。”
战侠歌愣了一下,脸上的火气瞬间僵住,眼神里满是不解。
“天真?”
“校长,我不明白!”
“这事儿明摆着就是战狼抢功,龙老护短,把小师弟逼得走投无路,难道不是吗?”
“还原视频,公布真相,把军功还给他,让那些污蔑他是‘魔童’的人闭嘴,这有什么难的?”
“难的不是技术,是人心,是盘根错节的利益牵扯。”
周卫国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到窗边,望着外面,声音低沉而有力。
“你以为卫星视频是说还原就能还原的?那里面牵扯的不仅是战狼,还有西南的部分部署,一旦公开,可能会被境外势力捕捉到有用信息,影响边境稳定。”
战侠歌愣住了,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周卫国转头看向他,眼神锐利如刀,一字一句。
“这看着是军功归属的小事,实则是时代的折射。”
“是国家发展与个人利益的冲突,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冲突?”
战侠歌愕然挑眉,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这有什么好冲突的?”
“要是国家发展得牺牲个人利益,那这发展还有意义吗?”
他摊了摊手,语气里满是困惑。
“不利于普通人的发展,再光鲜亮丽的发展,又有什么用?难道就是为了让少数人沾光?”
“你只看到了小师弟一个人的牺牲,却没看到背后千万人的安稳。”
周卫国盯着他,眼神愈发深邃,语气陡然加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边境稳定是大局,军方内部的团结是大局,现在国家正处于发展的关键时期,不能因为一件军功归属的事,引发更大的动荡,让境外势力有机可乘。”
“那要是国家发展能换长治久安、民族自强,熬过这个关键时期,未来能让更多人受益,能从根本上促进所有人的发展呢?”
他往前逼近一步,强大的气场让战侠歌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你说,个人利益该不该让步于国家利益?”
战侠歌脸上的锐气瞬间敛了大半。
他沉默着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军刀刀柄。
房间里只剩下空调出风口微弱的送风声,还有窗外的风声,交织在一起,格外安静。
过了好一会儿,战侠歌才缓缓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带着几分自嘲的讽刺。
“校长,我读书不多,你别骗我。”
“要是搁以前,在边境跟那些毒枭拼命的时候,我信这话。”
“那时候先辈,为了守住国门,连命都能豁出去,觉得只要国家好,他们怎么样都无所谓。”
“可现在,我见多了那些无声的抱怨,见多了被牺牲的‘小事’。”
他的目光飘向远方,像是在回忆着什么,语气里满是失望。
“其实不是解决不了,是有人不在乎而已。”
“普通人的利益和精英的利益起了冲突,他们只盯着自己的盘子,只想着自己的权力和地位,哪管普通人的死活?”
“小师弟的军功被抢,没人在乎他流了多少血;他被污蔑成‘魔童’,没人在乎他救了多少人;他现在生死未卜,没人在乎他才八岁,本该在教室里读书写字。”
“这就是个信仰丧失的年代。”
战侠歌的语气愈发讥诮。
“个人让步,就能让国家崛起?说不定,只是让某些少数人崛起罢了……”
“咣!”
周卫国的手掌重重拍在战侠歌的肩膀上,力道之大让战侠歌踉跄了一下,肩膀上传来一阵发麻的痛感。
周卫国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眉头紧锁,眼神里满是严厉的训斥。
“谁告诉你这些混账话?别瞎想瞎说!”
“没有国家,哪来的个人?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我懂!”
战侠歌揉了揉发麻的肩膀,梗着脖子反驳,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服气。
“可道理是道理,现实是现实!”
“是小师弟在西南爆炸前说的!”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了几分。
“当时我也跟他聊过几句,在他看来,所谓的‘大局’,有时候只是强者用来牺牲弱者的借口。”
“我看得出来,他不是不愿意为国家付出,可付出之后,换来的不是认可,而是污蔑和追杀,这让他寒心。”
“我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
周卫国摆手打断他,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他才八岁!他经历了多少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