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边,龙小云的眼皮终于掀开了。
她刚睁开缝,天花板上的白炽灯就把刺目的白光扎进来,下意识眯了眯眼,眼尾的泪腺被刺激得发酸,才看清周围。
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连床头柜上的水杯都是白色的,整个病房透着股冷意,冷得让人心里发慌。
龙小云抬手揉了揉眼睛,才想起自己是在审判庭被炸伤,晕倒的……
她的伤势不算太严重,只是皮肉擦伤加左侧肋骨轻微骨裂,养上几周就能好。
其实,真正让她晕过去的,不是伤口的疼,是内心的崩溃把她逼到气急攻心导致的。
“爷爷……对不起……”
龙小云哑着嗓子呢喃。
她的手在枕边胡乱摸索,指尖终于碰到了冰凉的手机
解锁的手指在抖,指纹识别试了两次才成功。
屏幕亮起来,她没看别的,直接点开通讯录,第一个号码就是“爷爷”。
“嘟……嘟……”
忙音在耳边响着,一声比一声揪心。
龙小云盯着屏幕上“爷爷”两个字,眼眶慢慢红了。
当年她主动请缨下西南的那天,老宅的院子里种着爷爷最喜欢的桂花树,桂花落在石桌上,香香的。
她攥着爷爷的手,把胸脯挺得笔直,说“爷爷,我要创建属于自己的特种部队,要当炎国最年轻、职务最高的女军官,给咱们龙家争光!”
爷爷当时蹲下来,把她的手放在自己掌心,掌心的老茧蹭着她的手背,那是常年握枪留下的痕迹。
他笑着说“小云啊,爷爷不图你给龙家争光,就图你平平安安的,要是累了,就回家,爷爷给你炖你爱吃的排骨汤”。
可现在呢?
她的特种部队刚有雏形,连回家喝爷爷炖的排骨汤的时间都没有,却连累了爷爷。
爷爷一辈子在战场上没输过,也没向谁屈服过,现在却为了救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向一个八岁的小孩低头道歉。
这是多大的羞辱啊!
龙小云的愧疚像潮水似的涌上来,压得她喘不过气。
突然,手机传来的机械女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您好!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龙小云愣了一下,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
怎么回事?
爷爷从来不会不接她电话的。
就算在开军委的重要会议,他也会先回条消息,说他在忙,散会就回电。
就算去边境考察,他也会找个空当打回来,问她“今天训练累不累?炊事班的伙食好不好?”。就算是她跟他拌嘴、闹脾气,他也会主动打过来,用哄小孩的语气说“小云不气了,爷爷给你炖了最喜欢的排骨汤”。
难道爷爷出事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龙小云的手脚瞬间冰凉,呼吸都变得急促,胸口的伤口跟着疼起来,像是有根针在扎。
对了!可以联系夏侯光河和龙战!
龙小云突然反应过来,爷爷的贴身警卫,夏侯光河和龙战跟着爷爷好多年了,爷爷去哪他们都跟着,他们肯定知道情况!
她赶紧翻通讯录,手指因为着急,好几次点错了名字。
终于,她找到了夏侯光河的电话,赶紧拨打过去。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
“夏侯队长!我是小云!”
龙小云的声音发颤,几乎是喊出来的。
她把手机紧紧贴在耳边,生怕对方听不清。
“我爷爷呢?他是不是出事了?我联系不上他。”
“龙小云?”
夏侯光河的声音传过来,很沉,很哑,像是刚喊过嗓子,背景里全是嘈杂的声音。
他刚挂断和江局的电话,就接到了龙小云的来电,语气里满是疲惫。
“我这边正忙着呢!龙老他……确实出事了,他被控制在婚礼现场,没法出来。”
龙小云的心猛地一沉。
“控制?谁干的?如此胆大包天,我爷爷有没有受伤?”
她连问了三个问题,声音里的着急藏都藏不住。
“凶手本来是老猫!”
夏侯光河的声音更急了,背景里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像是玻璃破碎的声音。
他顿了一下,才接着说。
“不知道怎么回事,临时换成了那个魔童陈榕!那小子下手狠得很,把龙老捅得满身是血!现在网上全是头条,还有人发朋友圈拍了现场照片,我这边要救人,要跟警方对接封控,还要处理舆情,实在没时间多说,先挂了!”
“啪”的一声,电话被挂断。
夏侯光河确实很忙,不仅要救人,还要跟江局的人一起压下网上的热搜,生怕事情发酵,影响龙老的声誉,更怕老猫趁机跑了,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龙小云僵在病床上,手机从掌心滑下去,掉在床单上,屏幕还亮着,夏侯光河的通话记录停在“0分23秒”。
那23秒,像过了一辈子那么长,又像短得让她抓不住任何有用的信息。
魔童陈榕?
是那该死的孩子,是他,又是他!
是那个在西南跟她抢军功,把她炸成重伤的的小疯子!
他还没死?怎么会没被抓起来?还敢跑到婚礼现场,捅伤爷爷?
龙小云的脑子像被重锤砸了一下,嗡嗡作响,耳边全是夏侯光河说的“满身是血”。
她眼前好像出现了爷爷倒在地上的样子,一动不动的情景,吓得她浑身发抖。
龙小云想起当初在西南,第一次见陈榕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