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试图用“名声”来威胁孙德胜,他不信孙德胜真的不在乎骑兵连的名声。
“耻辱柱?”
孙德胜回头,眼神里满是嘲讽,像看一个跳梁小丑。
“谁才是耻辱,你们说了不算。”
孙德胜顿了顿,目光扫过火箭旅的士兵,声音放缓了些,却带着一种直击人心的力量。
“兄弟们,我知道你们也是奉命行事,我不怪你们。可你们睁大眼睛看看,审判庭里那个孩子,他才多大?才八岁啊!他犯了什么错?就因为他是小孩,就活该被人抢了军功,还被当成罪犯审判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说起那个孩子的遭遇,他会这么难受。
那孩子才八岁本该在父母身边撒娇,却要一个人扛这么多事。
要不是父亲叫他带人来送礼物,感谢这个孩子的救命之恩。
他都不知道少主竟然被人如此对待。
“陈家是什么人家?”
孙德胜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
“抗战时期,百年家族,散尽家财组建骑兵营,最后连十来岁的娃娃都上了马!他们为了守护这片土地,流了多少血,死了多少人?军区广场上陈将军的雕像,你们每天训练的时候都能看到,难道都忘了吗?”
“现在,他们的后人,只是想讨一个公道,只是想拿回属于自己的军功,却被当成罪犯一样审判……你们忍心吗?你们对得起自己身上的军装吗?你们良心不会痛吗?”
他的话像重锤,砸在每个火箭旅士兵的心上。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放下枪,眼神里满是愧疚。
他们好像真的做错了。
张旅看出了士兵们的犹豫,心里的火更旺了。
“别听他胡说八道!”
“他这是在混淆视听!那孩子手里有炸弹是事实!威胁首长是事实!统帅部的命令,难道你们敢违抗吗?违抗命令,是要被军法处置的!你们想清楚!”
他试图用“军法”来逼士兵们动手。
可他自己也知道,这招越来越不管用了。
张旅一把抢过身边士兵的枪,对准孙德胜的胸口。
“我最后问你一遍,让开,还是不让?”
他的声音里带着最后的威胁,手指已经扣在了扳机上,
孙德胜挺直了脊梁,迎着枪口,脸上没有丝毫惧色,甚至还微微扬起了下巴。
他低头看了眼胸前的枪口,又抬头看向张旅,眼神里满是轻蔑。
“不让。”
“好!好得很!”
就在这时,审判庭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响动,像是有人在里面大喊,紧接着,一段模糊的声音透过厚重的门板传了出来。
那声音很轻,却像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现场的僵持,让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仔细听,能分辨出是一个老人的声音,急躁得变了调,快得像绕口令。
“我是统帅府的龙老!我错了!我的决定错了!求你解开炸弹!我错了!错了……”
声音戛然而止。
现场死一般的寂静,连风吹过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张旅,包括火箭旅的士兵,甚至包括孙德胜身后的骑兵。
龙老?
统帅府的龙老?
……认错了?
张旅手里的枪“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枪身砸在碎石子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脸上的愤怒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只剩下满脸的难以置信。
他刚才还在跟孙德胜叫板,说“统帅不会错”,说孙德胜他们走在错误的路上,结果下一秒,龙老就亲口认错了?
这脸被抽得,火辣辣的疼,像是被人用鞋底狠狠扇了几十下,烧得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周围的火箭旅士兵也炸开了锅,交头接耳的声音此起彼伏:
“我没听错吧?龙老真认错了?”
“那我们刚才……是在帮着坏人对付英雄?”
“张旅刚才还说统帅部不会错,这脸打得也太快了……”
“难怪这些骑兵这么拼命,合着那个孩子真的是被冤枉的!”
“听见了吗?”
孙德胜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混着脸上的血迹,在脸颊上冲出两道狼狈却痛快的痕迹。
“听见了吗?!他认错了!龙老认错了!这就证明,我们少主是被冤枉的!是你们这群人颠倒黑白,抢了他的军功,还把他逼到这个份上!”
他的笑声里满是解气,满是激动,压了这么久的愤怒,在这一刻终于爆发了出来。
“骑兵连!”他猛地扬起长刀,指向审判庭的大门,声音里带着冲锋的号角,“冲锋!接应少主出来!谁敢拦着,就是我们骑兵连的敌人!”
“冲啊——!”
剩下的四匹战马像是听懂了命令,扬起前蹄嘶吼着,驮着骑兵疯了似的冲过去。
马刀挥舞着,劈开了挡路的绳索和栅栏,刀刃划过空气,发出“呼呼”的声响。
马蹄踏过地面,扬起漫天尘土,像一道黄色的旋风,朝着审判庭的方向冲去。
“拦住他们!快拦住他们!”
张旅反应过来,疯了一样大喊,伸手去抓身边的士兵,想让他们动手。
可他的士兵们,早就把枪扔在了地上。
一个个站在原地,没有人愿意动手,甚至还有人悄悄往旁边挪了挪,给骑兵们让开了通路。
谁都不是傻子。
龙老都认错了,他们还拦着干什么?
难道要为一个错误的命令,去对抗那些守护英雄后人的骑兵吗?
那不是忠诚,那是愚蠢。
孙德胜跑在最前面,他的左臂还脱着臼,每跑一步都疼得钻心,却跑得比谁都快。
他看着审判庭的大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我们来接你了。
你再坚持一下,马上就能见到你了。
我们骑兵连的职责,是守护烈士,守护陈将军后人,而不是……盲从错误的命令!
就算违抗所有命令,就算被全军区追杀,我们也要护你周全!
审判庭内。
捆绑在一起的炸弹计时器,走到了最后一秒。
“滴——”
一声轻响,像死神的叹息,在寂静的审判庭里格外清晰,让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