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庭外面,此起彼伏的惊呼声炸开了锅。
“我的天!这哪儿来的牛羊?遍地都是啊!”
有人指着远处尘土飞扬的方向,声音都在发颤。
“快看审判庭那边!还有战马!这是……骑兵连的人?”
“不可能啊!骑兵连不是早就撤编了吗?”
“对啊,那不是早就整编消失的部队吗?只在军史馆里见过照片……”
“听说他们抗战时期打到最后一人,没有一个后退的,还在向着敌人阵地冲锋……”
几个级别较高的校官强作镇定,用手台大声呼喝着维持秩序,试图重新掌控局面。
“各营连主官管好自己的人!守住各自的警戒位置!”
“加强出入口管控!只许出,不许进!重复,只许出,不许进!”
“那个…警卫连的,去找绳子、找围栏!后勤处的,你们的人也过来!先把这些畜生控制起来!别让它们到处拉屎,成何体统!”
这道略显滑稽的命令让士兵们更加懵逼,面面相觑。
他们的训练手册里,可从来没有“如何在骑兵冲击下抓捕牛羊”这一项。
人群中有知道些许内情的人小声解释。
“听说没?这些牲口,还有那些骑马的人,都是什么独立团骑兵连的后裔。他们是来送给里面那个叫陈榕的孩子的谢礼,说是感谢他是什么…少年英雄?”
“陈榕?少年英雄?”
这个名字让许多不明真相的士兵陷入沉默和思考。
他们接到的内部通报,那个陈榕明明是个极度危险、挟持首长的凶徒在审判庭负隅顽抗。
怎么在外面这些人口中,又变成了英雄?
到底谁是敌人?谁才是英雄?我们枪口应该对准谁?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原本铁板一块的封锁线和思想防线,从内部开始悄然松动。
就在这片人畜混杂、混乱不堪的景象中,几辆挂着“东海市公安局”牌照的轿车,焦急地鸣着笛,试图沿着唯一的主干道开进来。
但道路被混乱的牛羊群、四处走动的士兵和层层设置的警戒线堵得严严实实,寸步难行。
温局推开车门,探出身子,脸上写满了焦急和愤怒。
他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常年的公安工作让他眉宇间自带一股威严。
他手里高举着警官证,对着拦路的士兵大喊。
“各位同志,请让开!我是东海市公安局局长温长青!我有紧急公务!”
他的声音试图压过现场的嘈杂。
“你们审判的那个陈榕,他是英雄!是立过一等功的英雄!战狼的人才是有问题的一方!我带来了关键证据!让我过去!”
但他的声音很快被牛羊的嘶叫、马蹄声和人群的喧哗淹没。
车子如同陷入泥潭,根本无法前进。
温局面色铁青地看着眼前这超现实的一幕。
仿古的骑兵在冲锋,成群的牛羊在漫步,现代化的军事基地管理秩序荡然无存。
这一切的混乱,根源竟都是为了审判庭里那个被逼到绝路的孩子。
温局深吸一口气,再次推开车门,毅然下车,试图徒步穿过混乱的人群。
警卫员想拦住他,被他用力推开。
“让我进去!我是东海市的温长青!审判庭需要我作证!事关重大!”他一边走,一边继续高喊。
一名肩扛上校军衔、面色冷峻的军官带着两名卫兵,如同铁塔般挡在了他的面前。
这名军官来自以火力强大着称的火箭旅,眼神里带着一种属于技术兵种的冷静和疏离。
“温局长,请您止步。”
上校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目前基地内出现多股不明武装人员骑马冲击重要核心区域,形势危急。我们旅已经接到上级指令,必要时,将动用演习用的火箭弹,对相关区域进行威慑性火力覆盖,以彻底清场。为了您的安全,请您立刻退回到安全区域以外。”
“用火箭弹清场?!威慑性火力覆盖?!”
温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股寒气从心底冒起。
“同志!你们要用重武器、用火箭弹,对着这些手无寸铁、只是来献礼表达感谢的老百姓?对着这些历史功臣的后人?他们算什么不明武装人员?!”
上校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在讨论天气。
“他们为了一个正在审判庭内行凶的危险分子,冲击军事重地,干扰正常军事秩序,客观上已经构成了敌对行为。对于敌对行为,我们必须采取最果断、最有效的措施予以消除,确保首长安全和基地稳定。”
这句毫无人情味、充满机械逻辑的话,彻底点燃了温局心中压抑已久的怒火。
这怒火不仅源于眼前的困境,更源于他对陈榕冤屈的知情和对这种官僚冷漠的深恶痛绝。
他猛地转身,快步回到车边,从车里拿出一个红色盒子。
啪嗒一声,盒子打开。
一枚金光闪闪、造型庄重的一等功勋章,静静地躺在红色天鹅绒衬垫上,在西南明亮的阳光下,反射出刺目而威严的光芒。
温局双手捧着这个盒子,将这枚象征着军人最高荣誉之一的勋章,高高举起,几乎要怼到上校的脸上。
他的身体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声音却异常洪亮,盖过了周围的嘈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