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黑彻底慌了,双手像铁钳一样死死抓住陈榕的胳膊。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混着粗气断断续续地滚出来,眼泪混着脸上的灰尘往下掉。
“小萝卜头!快!赶紧把那破计时器拆了!咱们有话好好说,别拿自己的命当儿戏!你爸还在医院等着给他挣军功!你还要带你妈妈回家!”
陈榕胳膊上的皮肉被攥得生疼,却没半分犹豫,手腕猛地发力,挣脱开老黑的拉扯。
他反手扣住老黑的胳膊,指尖精准卡进老黑的肩窝,让老黑挣扎的力道瞬间弱了下去。
“别废话。”
陈榕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老黑班长,你快走。”
“我不走!要走一起走!”
老黑拼命挣扎,鞋底在地上磨出两道深深的黑痕。
他梗着脖子嘶吼,声音劈得像被砂纸磨过。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轴?咱们出去总能想办法,犯不着跟他们同归于尽!那帮人不配你搭上命!”
陈榕根本不给他反驳的机会,攥着老黑胳膊的手越来越紧,径直把人往审判庭大门的方向带。
老黑还在嘶吼着劝说,唾沫星子喷在陈榕脸上,声音喊得嘶哑。
“小萝卜头!你清醒点!你犯不着跟他们置气!你的命金贵,别跟这些人陪葬!你还小,你还有大好的未来,大不了不要这次军功,咱们继续上阵杀敌,挣军功,好不好?”
可陈榕脚步没停,拖着老黑走到沉重的大门前。
就在这时,陈榕突然转过身,目光落在一直沉默的审判长方唐身上。
方唐坐在审判席上,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棵久经风霜的老松。
他脸上没有丝毫慌乱,只是眼神复杂地看着陈榕,手指轻轻敲着面前的审判桌,发出“笃笃”的声响,在寂静的审判庭里格外清晰。
“方审判长,你也出去吧。”
陈榕的声音平静了些,没有了刚才的狠戾,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冷静。
“这事与你无关,你是审判长,是来主持公道的,没必要留在这里陪葬。”
方唐缓缓摇头,从审判席上站起身。
他的动作不快,缓缓地走到陈榕面前,带着一丝疼惜和无奈,像看着自家执拗的孙辈。
“孩子,我是审判长,这里是我的审判庭。”
方唐往前倾了倾身,声音放低了些,带着一丝恳切。
“孩子,听我一句劝,把计时器关了,咱们跟龙老谈。我以审判长的名义保证,一定帮你把真相查清楚,还你一个清白。我拼了命,肯定可以替你挡一阵子。”
陈榕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被捆在地上的赵虎等人。
赵虎脸色有些难看,嘴角紧抿着,却对着陈榕轻轻摇头,好像在劝说。
石青松和刘华等人缩在一旁,浑身抖得像筛糠,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嚣张。
陈榕又抬眼扫过墙上的视频屏幕。
屏幕里的龙老还在怒骂,苍老的脸上青筋暴起,说出来的话比淬了毒的冰锥还刻薄。
“你个天煞孤星!你怎么敢?赶紧把炸弹拆了,否则,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你……”
陈榕不理会骂骂咧咧的龙老,转回头看着方唐。
“我信你,但我不信他们。”
“方审判长,最后问你一句,走不走?计时器只剩两分钟了,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方唐再次摇头,缓缓闭上眼,又猛地睁开,眼神非常坚定。
“我不走,我审判长,审判没结束,我不可能离开。”
陈榕看着他,沉默了几秒,最后轻轻叹了口气,“随你吧。”
说着,他抬手将老黑往外一推,动作快得让老黑来不及反应。
紧接着“砰”的一声,大门在老黑身后重重关上。
落锁的声音“咔哒”一响,像一道冰冷的生死线,把审判庭内外切成了两个世界。
老黑踉跄着站稳,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猛地转身扑向大门,双手拍打着冰冷的大门,掌心很快被拍得发红,甚至渗出血丝,粘在门板上。
“小萝卜头!开门!你给我开门!”
老黑的声音带着哭腔,一遍又一遍地喊着,每一声都比上一声更嘶哑。
“我命令你开门!我是你班长!你听见没有!”
喊到最后,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像被掐住了喉咙。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膝盖砸在水泥地上的闷响隔着门都能听见。
老黑额头抵着冰冷的门板,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地上的灰尘里。
“小萝卜头……小萝卜头……”
老黑一遍又一遍地念着这个称呼,声音里满是绝望和心疼。
“你怎么这么傻……怎么这么傻啊……你让我回去怎么跟你爸交代,怎么跟团长交代啊……”
门外的警卫员们闻声冲了过来,手里的枪齐刷刷举了起来,枪口对准大门,却没人敢贸然破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