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涛手中的木槌“啪”地砸在桌面上。
可审判庭里的议论声非但没被压下去,反而像被泼了油的火焰般瞬间炸窝,嗡嗡的声响裹着各种惊叹、同情与质疑,在审判庭盘旋回荡。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孩子拼了命要军功,是为了他妈妈啊!”陪审席前排,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校官重重叹了口气,“6岁的娃,在黑漆漆的井里熬了一个月,饿了吃虫子,渴了喝露水,心里就装着‘拿军功带妈妈回家’这一个念头,换成谁能不着急?换成我孙子,早就哭着喊着要回家了!”
“咱们边防军人的家属……居然是千金小姐?这身份差距也太大了吧?”
旁听席上,两个穿文职制服的年轻姑娘凑在一起,声音压得很低,却还是飘进了周围人的耳朵里。
“要是军功真有他的份,部队直接给他不就完了?犯得着闹到军事法庭这一步?难道还能缺一个八岁孩子的军功?”
“你没听方审判长说吗?是战狼抢了他两个一等功,他才亲自讨要的!”
旁边一个戴鸭舌帽的老兵压低声音,偷偷指了指战狼队员的方向,眼神里带着几分揣测。
“之前我听后勤的兄弟说,这孩子一直咬死战狼是抢了他的军功,所以才闹得这么凶,我之前以为这个孩子在胡闹,不过现在听方审判长这么说,倒是情有可原了。”
“谁说不是呢!说不想妈妈陪在身边啊,这个孩子太拼命了……”
议论声像潮水般一波高过一波,有人拍着桌子骂“不公”,有人对着审判席指指点点,还有人偷偷抹眼泪。
谁也没想到,那个被指控“目无军纪、蓄意伤人”的孩子,背后藏着这么惨的经历。
就在这时,老黑突然往前迈了一步,粗哑的声音像破锣般炸开,瞬间压过了周围的嘈杂。
“各位首长,各位同志,我补充一句!在座的各位都是军人,讲究的是‘功过分明’——在战狼拿到那两个一等功之前,我们铁拳团的康团长已经写了军功申请报告,把陈榕孤身在边境作战,干掉毒枭和雇佣兵功劳写得明明白白!”
他指着审判席上脸色发白的安涛,手指因为愤怒而发抖,声音里带着嘶吼。
“可就是这位安部长,你手下的总务科干事,直接把申请打了回来,连个书面理由都没给!我们康团长亲自打电话去总务部问,你们要么说‘档案涉密,无可奉告’,要么说‘申请材料不合规,重新补’,补了三次,次次被打回!你们就是故意卡着不批,逼得我们走投无路,才会有后面这些事!”
“什么?申请早就交了?是总务部给压下来的?”
“难怪这孩子要闹!换我我也急啊!功劳被抢了,申请被卡了,找谁说理都没人听,这不是把人往绝路上逼吗?”
“总务这是故意的吧?为什么要压军功申请?这里面肯定有鬼!说不定是战狼给了他好处,让他故意刁难这孩子!”
现场彻底炸了锅,有人激动地站起来,指着安涛的背影骂“徇私枉法”。
有人拿出手机,偷偷对着审判席拍照,被旁边的宪兵瞪了一眼才赶紧收起。
连陪审席上的几位将官都交换了个眼神,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神色明显带着疑虑。
他们都是老军人,知道军功对一个军人意味着什么,更别说对一个盼着靠军功带妈妈回家的孩子。
“肃静!都给我肃静!”
安涛猛地抓起木槌,使出全身力气往桌面砸去,“啪”的一声脆响,木槌边缘磕出了一道白印,连桌面都跟着震动了一下。
“谁再私自说话,立刻赶出去!军事法庭岂容尔等喧哗!”
安涛死死盯着老黑,眼神里满是怒火,却刻意忽略了对方的话。
龙老交代过,绝不能让“压军功”的事被深究,否则整个计划都会败露。
安涛深吸一口气,强行转移话题,转头看向被两名宪兵架住胳膊的方唐。
“方唐!你公然编造谎言扰乱庭审秩序,还涉嫌插手SS级机密档案,已经违反《军事法庭纪律条例》!来人,把他押出去,关到禁闭室反省!”
“慢着!”
方唐猛地挣开宪兵的手,往旁边的旁听席椅子上一坐,二郎腿一翘,双手抱在胸前,一副“我就不走”的光棍模样。
“安代理审判长,你怕是忘了《军事法庭庭审规则》第三章第十一条——庭审过程中,诉讼参与人首次扰乱法庭秩序,审判长应先口头警告;第二次扰乱,方可责令宪兵强制带离;第三次才会移交纪律部门处理。我现在才‘犯’一次,按照规则,你最多只能警告我,还有两次机会呢,急什么?”
他说着,还从口袋里掏出一本皱巴巴的《军事法庭庭审规则》,翻开到夹着书签的那一页,晃了晃。
“你看,白纸黑字写着呢,要不要我念给你听?还是说,你这个‘代理审判长’,连基本规则都没背熟?”
旁边的宪兵都是西南军区的人,看着方唐这副无赖样子,又看看站在门口的赵虎,一时没敢动。
他们是赵虎的直属部下,只听赵虎的命令,安涛这个临时任命的“代理审判长”,在他们眼里根本没分量。
两个宪兵对视一眼,悄悄往后退了半步,把决定权交给了门口的赵虎。
赵虎站在门口,眉头拧成了疙瘩,眉心的竖纹深得能夹死苍蝇。
石青松和刘华等人凑在他身边,低声说着什么。
下一秒,石青松捂着肿起来的左脸,时不时龇牙咧嘴,脸上的淤青在灯光下格外扎眼。
刘华压低声音说:“首长,方唐这是故意跟您作对啊!要是今天不把他押走,以后谁还会把您的命令放在眼里?”
赵虎没说话,目光扫过审判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