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卫员们早就退到了门楼两侧的回廊下,没人再敢过来赶人。
后来竟有个年轻的警卫员偷偷绕到康团和龚箭身边,塞给他们几瓶矿泉水和两袋面包,压低声音说:“康团长,我老家是野战军家属院的,知道你们不容易……小心点,别跟首长闹得太僵。”
……
康团就扛着牌匾站在统帅府门口,一夜没动。
何志军骂累了就蹲下来喘气,头靠着冰冷的墙壁打盹,醒了又接着骂,到后半夜,他的声音已经轻得像蚊子叫,却还是不肯走。
他心里憋着一股劲,觉得只要自己骂得够久,康雷总会服软。
门前的路灯亮了,昏黄的光落在三人身上,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偶尔有巡逻的警车开过来,车灯扫过门前的场景,只是远远绕开,没人敢停下来多问。
统帅府门口的事,谁都不愿沾。
天刚蒙蒙亮,东方的天空泛起一抹鱼肚白,门前的风带着清晨的寒意,吹得人瑟瑟发抖。
何志军靠在墙壁上打盹,脑袋一点一点的,迷迷糊糊间,突然被一阵密集的汽车引擎声惊醒。
他猛地睁开眼,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远处的街道尽头,一列长长的车队正朝着统帅府门口开来。
有老旧的吉普,有挂着地方牌照的面包车,还有几辆不起眼的小轿车,车身上都沾着厚厚的泥痕,轮胎缝里还卡着沿途的草屑,显然是长途跋涉过来的。
车队在门前的广场边缘停下,车门陆续打开,一个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军装的老人从车上走下来。
他们大多头发花白,有的背已经驼了,手里拄着的拐杖还是当年的军用制式。
有的被年轻人搀扶着,手臂上还留着炮弹片划伤的疤痕。
还有的虽然走得稳,却得时不时停下来咳嗽,咳得胸口起伏。
可他们都努力把腰杆挺得笔直,步伐虽然缓慢,却带着军人特有的沉稳和坚定,朝着大门方向走来。
“康老将军的后代在哪里?”
一个嗓门洪亮的老人举着一顶褪色的军帽,朝着门口喊,声音里带着颤音,却格外清晰。
“我们是康老当年的部下,听说孩子在这里受了委屈,都来看看!”
随着这声喊,更多的老人从车上下来,足足有十多个。
有的穿着55式军装,有的穿着65式的确良军装,袖口磨得发亮,衣摆处还缝着补丁。
还有的穿着老式的作训服,裤脚挽着,露出布满冻疮疤痕的小腿。
他们顺着门前的石板路朝康团的方向走过来,脚步踩在石板上,发出整齐的“笃笃”声,像极了当年在战场上的行军步伐。
何志军猛地跳起来,军帽都歪在了一边,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拳头。
他看着那些老人熟悉的军装样式,再看看康团肩上那块“镇国之柱”牌匾,突然想起了几十年前听老首长说过的往事。
康团的爷爷康老,是开国元勋之一,当年带领部队剿匪和在战场冲锋,手下的兵个个都是能打硬仗的狠角色。
这些老人……恐怕就是当年跟着康老出生入死的老兵!
冷汗瞬间从何志军的后背渗出来,浸湿了他的军衬。
他怎么也没想到,康团扛着的这块牌匾,竟有这么大的分量!
这些老兵大多是战功赫赫的老革命,有的甚至是军部老领导的老部下。
他们聚在统帅府门口,别说门口的警卫团,恐怕连龙老、叶老都要被惊动!
何志军站在原地,手脚都有些发僵,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看着眼前的阵仗,看着那些老人坚毅的脸,彻底懵了。
原本以为,康雷只是一时冲动,闹几天就会乖乖回去。
可现在看来,这件事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掌控。
统帅府的天,恐怕真的要被这些老兵掀翻了。
完了。
何志军心里只剩这两个字,像一块巨石,重重压在他的心上,让他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这么多开国将军的老部下聚过来,别说他一个军区的特战旅旅长,就算是统帅府,都不一定顶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