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8点左右。
轰隆……
暴风雨来临,豆大的雨点砸在车顶上噼啪作响,藏在车子中的陈榕没有丝毫动容,脸上的雨水顺着下颌线往下淌,他连抹都没抹一下。
车子已经悄无声息地滑到阵地边缘,轮胎碾过积水的声音被雨声吞没,周围的喧嚣却愈发清晰——金属碰撞的脆响、士兵的吆喝、推车碾过泥地的沉钝声响,织成一张属于炮火阵地的网。
他猛地拉开布帘,雨丝瞬间扑了满脸。
探照灯的光柱在雨幕中晃出模糊的光晕,照亮了眼前惊人的景象。
数不清的弹药箱像一座座小山堆在掩体里,木箱上的“高爆”“穿甲”字样被雨水浸得发黑;
穿着蓝军作训服的士兵们扛着炮弹穿梭在雨中,胶鞋踩在泥水里溅起浑浊的水花,有人用毛巾抹了把脸,骂骂咧咧地抱怨着这鬼天气,却没一个人敢放慢脚步。
“看来,这就是所谓的炮火定位轰炸了。”
陈榕的目光扫过那些几乎要堆到顶的弹药,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真舍得下血本啊。”
“怪不得铁拳团年年被炸得毫无还手之力,编制都给炸没了。康团每年都憋屈得像孙子,一次次被斩首……”
“轰炸一完,特种兵就带着家伙事儿来抓人,倒像是捡现成的。”陈榕的指尖在车窗边缘轻轻敲着,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清晰的嘲讽,“哼,他们怕是早忘了老祖宗靠什么打下的江山,过度依赖这些武器,迟早要吃大亏。”
当年没有重武器,靠着土制炸药和夜袭,照样能端掉敌人的炮楼。
可现在呢?蓝军的士兵们围着这些钢铁家伙打转,脸上是对重火力的迷之自信,仿佛只要炮弹够多,就能赢下所有仗。
“过于迷恋武器,将来迟早吃大亏。”陈榕眼神沉了沉。
重火力是厉害,可它堆在这儿,就是最大的破绽。
弹药越集中,越怕被端掉后路;依赖定位轰炸,就会忘了怎么防备渗透。
真到了实战,敌人可不会等你把炮弹摆整齐了再动手。
现代战争讲究体系作战,但根基始终是人。
武器再先进,也得靠人来操作、来防守。
把所有胜算押在炮火覆盖上,就像把鸡蛋全放进一个篮子,一旦被人摸到篮子底,摔碎的就是整个战局。
老祖宗的游击战术里,最看重的就是“出其不意”,这些人倒好,把弹药堆成明晃晃的靶子,简直是在邀请敌人来偷袭。
陈榕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匕首,刀刃被雨水洗得发亮。
这玩意不比炮弹威力大,可在这种人挤人的弹药堆里,比枪好用得多。
时间差不多了!
看到搬运的士兵换了班次,交接时的混乱给了空隙,陈榕立刻矮着身子跳下车。
落地时溅起的水花刚要散开,他已经像只贴着地面的雨燕窜了出去,手里的匕首划破雨幕,带起三道细碎的寒光。
“唰!唰!唰!”
三个正抬着弹药箱的蓝军士兵甚至没看清影子,只觉得脖子侧面一凉,像是被冰锥扫过。
下一秒,演习专用的感应装置发出“嘀嘀”的警报声,代表“阵亡”的红烟从他们背后的装置里冒了出来,混着雨水凝成淡粉色的雾。
“什么情况?”一个士兵愣了愣,手里的箱子“哐当”砸在地上,他摸着脖子转头,正好对上陈榕那双冷得像冰的眼睛。
不远处,另外四个负责警戒的士兵刚结束和特种部队的通讯,耳机里还残留着“等待定位完毕即可轰炸”的指令。
他们听到动静转过头,瞬间被眼前的景象钉在原地——
那是个半大的孩子,最多不过十三四岁,破军装湿透了贴在身上,勾勒出单薄却紧实的轮廓,裤脚还在往下滴水;头发黏在额角,泥渍和雨水在脸上画出纵横的纹路,唯独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像淬了火的钢珠,死死锁着他们。
这个孩子手里的匕首还在往下淌水,刃口的寒光比探照灯还刺眼,浑身散发的杀气,比这暴雨还让人窒息。
“这……这谁家的娃?”一个戴眼镜的士兵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声音都在发颤,“演习区怎么会有孩子?”
“别是附近村民的娃跑进来了吧?”另一个想上前,刚迈出一步,眼前的影子突然动了。
快得像一道闪电。
不是夸张,是真的快。
四个士兵都是老兵,见过急行军,也跟过突袭演练,可从没见过这么快的动作。
陈榕的身子几乎贴在地面,借着弹药箱的掩护滑过去,脚尖在泥水里一点,整个人像被弹出去的石子,带着破风的锐响直扑最左边的老兵。
老兵反应最快,常年握枪的手条件反射般摸向腰间的枪套,指节刚碰到皮革,手腕就传来一阵钻心的麻意。
他低头一看,那把冰冷的匕首已经贴在了自己的颈动脉上,力道大得惊人,仿佛再动一下,皮肤就会被划破。
剩下三个人甚至没来得及做出任何防御姿态。
一个感觉后颈被什么东西顶住,刚想转头,匕首的寒气已经顺着衣领钻了进来;另一个手腕刚抬到胸前,就被一股巧劲别到身后,手背撞上弹药箱,疼得他龇牙咧嘴;最后一个更惨,刚张开嘴想喊人,匕首的侧面就拍在了他的喉结上,吓得他瞬间闭了嘴,大气都不敢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