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领导,只会坐在办公室里,用手指点着文件,说着一些云山雾罩的话。而这个林默,他真的敢把手弄脏。
足足花了十几分钟,四颗螺丝才被全部卸下。林默小心翼翼地拔掉几根排线,将那块烧毁的模块,完整地取了下来,放在一旁。
“好!最难的一步过去了。”万宝路的声音里也透着一丝轻松,“现在,看到模块线,一头,连接到直流母线的‘+’极上!”
林默拿起那根粗壮的跳线,将一端的铜丝,仔细地缠绕在“+”极的接线柱上,然后用老虎钳死死拧紧。
“另一头呢?”
“另一头,”万宝路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丝恶作剧般的笑意,“你猜,要接到哪儿?”
林默看着空出来的U、V、w三个端子,又看了看那根孤零零的跳线,脑中飞速运转。
“三相输入,单线接入……这是要骗过系统自检程序,让它以为是单相供电?”
“嘿!你小子脑子转得够快!”万宝路赞了一句,“没错!但不能随便接!你用那个破万用表,调到电阻档,分别测量U、V、w三个端子对机壳的电阻。找一个电阻值不是无穷大的端子!”
林默拿起那个裂了缝的万用表,拨动旋钮,将两根表笔按照指示,开始测量。
“U,无穷大。”
“V,无穷大。”
“w……有读数,指针动了。”
“就是它了!”万宝-路的声音陡然兴奋起来,“把跳线的另一头,给我死死地接到w端子上!快!”
林默不再犹豫,迅速将跳线的另一头,牢牢地固定在了w端子上。
一根粗壮的、丑陋的、完全不符合任何安全规范的飞线,就这样横跨在精密的德国电路板之上,像一道狰狞的伤疤。
然而,这道伤疤,却连接着死亡与重生。
“接好了?”
“接好了。”
整个泵房,安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根飞线上,聚焦在林默那双沾满油污的手上。
刘三紧张得连呼吸都忘了,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停止了跳动。
“现在,合上控制柜的门。”万宝路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凝重。
林默依言,将柜门缓缓关上,只留下那根跳线从门缝里伸出来。
“去把泵站的总电闸合上。”
“总电闸?”小张惊呼,“不是停电了吗?”
“谁告诉你沙尘暴一定会让主线路跳闸的?”万宝路冷哼一声,“更大的可能,是分区的变电站为了安全,主动拉了闸。但总闸那里,很可能还有电!去!这是在赌!”
林默和小张对视一眼,立刻朝着配电室冲去。
配电室里,巨大的闸刀开关,果然还处在断开的位置。
林默握住那冰冷的绝缘手柄,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向上推去!
“咔——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头顶的日光灯管闪烁了两下,瞬间大放光明!
泵房里,那些沉睡的仪表盘,一个接一个地亮了起来,发出悦耳的“滴滴”声。
电,来了!
刘三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光明晃得睁不开眼,心中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赌对了!他竟然连这个都算到了!
“别高兴得太早!”手机里,万宝路的声音如同暮鼓晨钟,“小子,回到控制台前!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
林默快步回到控制台,屏幕上,一连串的德文和故障代码正在疯狂闪烁。
“别管那些!看到那个绿色的,写着‘StARt’的按钮了吗?”
“看到了。”
“现在,伸出你的手指,按下去。”万宝路的声音透过手机,带着一股蛊惑人心的魔力,“让我们看看,是你这根手指硬,还是德国人的程序硬。”
林默的手,悬在了那个绿色的按钮之上。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窗外,风声依旧呼啸。
室内,机器的电流声细微可闻。
手机屏幕上,万宝路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一眨不眨。
墙角,刘三屏住呼吸,拳头不自觉地攥紧,手心里全是黏腻的冷汗。
小张举着手机,手抖得像是得了帕金森。
林默的手指,缓缓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