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没有再发出警告。
机头下方的多管机炮,炮口轻微地转动了一下,锁定了那道亡命飞驰的黑影。
“哒哒哒!”
三发点射。
不是警告射击,而是精准无比的阻断射击。
三颗曳光弹,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打在了摩托车前方不到五米的路面上。坚硬的岩石路面,如同被铁拳砸中的豆腐,瞬间炸开三个脸盆大小的坑洞,碎石四溅。
“吱——”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杀手一个急刹,后轮在地面上划出一道长长的黑色印记,摩托车几乎是横着甩了出去,险些翻倒。
他停了下来,缓缓举起了双手。
在国家暴力机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个人的挣扎,都显得苍白而可笑。
很快,直升机悬停在一片相对平缓的山坡上,两条绳索被抛下,几名全副武装的特战队员,如同神兵天降,动作迅捷地从天而降,迅速控制了那个杀手,并将他押上飞机。
危机,就这么在短短几分钟内,被彻底解除了。
看着那架直升机重新升空,押着犯人远去,钱博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他靠着冰冷的墙砖,看着满天星斗,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活下来了。
林默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一放松,才感觉到膝盖和手臂上的伤口传来阵阵火辣的剧痛。他靠着墙,缓缓坐下,劫后余生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掏出那个廉价的塑料打火机,放在手心。就是这个一块钱一个的小东西,和一座沉寂了千年的烽火台,在最绝望的时候,为他们换来了一线生机。
就在这时,又一架直升机从远方飞来。
这次是一架运输直升机,机舱里坐着后勤和医护人员。
飞机在烽火台附近的山头降落,两名穿着白大褂的军医,背着急救箱,在一名上尉军官的带领下,快步向他们跑来。
“两位同志,你们没事吧?”上尉跑到近前,看到两人狼狈不堪的样子,关切地问道。
“没……没事……”钱博挣扎着想站起来,却没什么力气。
医护人员立刻上前,开始为他们检查伤口。
林默的伤势主要是外伤,膝盖的伤口比较深,需要缝合。钱博则是体力严重透支,加上肩部的撞伤,但都没有生命危险。
上尉蹲下身,递给林-默一瓶水,目光落在他那副沾满灰尘,镜片上还有一道裂纹的眼镜上,眼神里带着几分探寻。
“同志,怎么称呼?是哪个单位的?”
“国家发改委,林默。”林默拧开瓶盖,灌了一大口水,干裂的喉咙终于得到了一丝滋润。
“发改委的?”上尉愣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他仔细地打量着林默,这张年轻而坚毅的脸,似乎有些眼熟。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站直了身体,试探性地问道:“您……您是不是之前去过江东省江钢集团的……林书记?”
林默喝水的动作停住了。
他抬起头,有些讶异地看着这位年轻的军官。
钱博也愣住了,他撑起身子,茫然地看着两人。这都什么跟什么?
上尉见林默没有否认,脸上的表情立刻从公式化的关切,转变为一种发自内心的尊敬和热情。
“真的是您啊,林书记!”他激动地向前一步,握住林默的手,“我的天,总算是找到您了!”
林默更糊涂了:“你认识我?”
“我没见过您,但我听过您的大名啊!”上尉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我们张将军,就是上次带队去江钢视察那位,回去之后,念叨了您好几次!说您是‘国之栋梁’,是能把企业和国家拧成一股绳的奇才!”
上尉越说越兴奋:“我们这支部队,就是张将军的老部队!今天我们执行例行巡航任务,本来都快返航了,结果飞行员眼尖,说看到长城线上有烽火,还以为是哪个驴友玩火。队长说过来看看,没想到……没想到居然是您!”
原来如此。
林默心中一片了然。
那场关于“忠诚”的问答,那个“金色剧本”的回答,在不经意间,竟然在此刻,结出了救命的善果。
因果循环,丝毫不爽。
钱博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他看着林默,眼神里除了之前的敬畏和感激,又多了一层深深的震撼。
他本以为林默只是个智商超群、背景神秘的年轻人。
现在他才明白,这个年轻人的能量,早已超出了他的想象。他的人脉,他的善缘,已经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编织成了一张能在他坠落深渊时,将他稳稳接住的安全网。
“快,快把林书记和钱司长送到基地医院!”上尉对着医护人员大声命令道,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用最好的药,请最好的医生!张将军要是知道他看重的人在我们这儿出了事,非扒了我们的皮不可!”
林默看着这位热情得有些过分的上尉,又看了看远处那架已经准备好起飞的运输直升机,心中那块悬着的石头,终于彻底落了地。
他知道,这场惊心动魄的西部逃亡,到此,算是画上了一个句号。
但他也明白,一个新的、更加波澜壮阔的篇章,即将由此揭开。
当他踏上直升机,看着脚下迅速远去的苍茫群山时,他的目光,穿透了夜色,望向了京城的方向。
高远,高家。
这笔账,该算一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