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楚规林随,但青出于蓝,我这叫“迭代升级”
林默的声音不大,在死寂的会议室里,却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清晰地传递到每一个人的耳膜。
“高远同志说得对,也不对。”
这句话本身,就是一个矛盾体。在场的都是人精,一辈子都在和文字打交道,他们瞬间就品出了其中的味道。这不是简单的辩解,而是一种更高明的拆解。
高远的瞳孔猛地一缩,他预想过林默的百般抵赖,或是惊慌失措,或是恼羞成怒,唯独没想过,对方会如此平静地,先承认了自己“对”。
这就像他用尽全力挥出一拳,却打在了一团棉花上,那股蓄满的力道无处宣泄,憋得他胸口发闷。
主席台上,领导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林默,像一个耐心的考官,等待着考生的完整论述。
钱博刚刚找回自己魂魄的身体,又一次僵住了。他觉得林默是在玩火,是在悬崖的边缘跳舞。承认?在这种事情上,承认一个字,就是万丈深渊!
林默没有理会众人各异的目光,他的脑海中,那一行紫色的剧本选项,正散发着妖异而迷人的光芒。
【紫色剧本:承认,然后超越。】
这是他能选择的唯一生路,也是一条最险的路。
他先是转向了专家席,目光落在脸色苍白的高建军身上,微微欠身,语气里带着一种对学术前辈的真诚敬意。
“高远同志说得对,是因为我的构想,确实深受一位前辈的启发。这位前辈,就是他刚才提到的,楚天雄,楚老。”
他坦然地说出了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像一个咒语,让会场里本就凝固的空气,又冷了几分。高建军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他没想到,林默敢当众,如此坦然地提起这个名字。
“我虽然无缘得见楚老,但在整理档案的过程中,有幸拜读过他当年的那份草案。”林默的语气里没有丝毫的遮掩,反而带着一种发现宝藏般的坦荡,“那份草案,即便以今天的眼光来看,依旧是充满了天才的想象力和超前的洞察力。楚老在十多年前,就预见到了我们今天会遇到的困境,并试图找到一条前人从未走过的路。他是一位真正的开拓者,一个值得我们所有后辈尊敬的理想主义者。”
这番话一出,高远脸上的快意几乎要溢出来。
完了!他死定了!
当众盛赞一个被定性为“冒进”的、犯了“路线错误”的人,还称其为“开拓者”和“理想主义者”?这不是政治幼稚,这是政治自杀!
钱博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林默话锋陡然一转,目光从专家席移开,重新望向主席台,声音也变得沉静而有力。
“但是,高远同志也说得不对。”
“因为,时代变了。”
他缓缓地说出这四个字,像是在陈述一个最朴素的真理。
“楚老的方案,诞生于十多年前。那时候,我们对市场经济的理解,对金融工具的运用,对区域经济发展的复杂性,还处在一个摸索阶段。楚老的方案,就像一份宏伟的建筑设计图,它指明了我们要建造一座什么样的殿堂,却因为当时的技术条件所限,没能提供一份详尽的地质勘探报告和结构力学分析。”
这个比喻,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而我,”林默的声音里透出强大的自信,“在过去的这些天里,做的就是补上这份报告的工作。我把发改委档案室里,过去十年,我们国家在区域经济发展中所有成功和失败的案例,所有绕过的弯路,所有积累的数据,都作为‘地质样本’,填充进了楚老的蓝图里。”
“楚老的时代,我们过河,靠的是摸着石头。石头在哪里,水深水浅,很多时候是未知的。而现在,我们有了卫星定位,有了声纳探测。我所做的,就是用这些新的工具,为楚老当年那条‘河’,绘制出了一张精确到厘米的河道图。”
他的声音越来越亮,逻辑链条清晰得如同一串水晶。
“高远同志说我拾人牙慧,我不认同。楚老当年想造一座横跨天堑的桥,他设想用木头和石头,这在当时已经是极限。而我今天,同样要造这座桥,但我手里有钢筋,有混凝土,有碳纤维。我难道还要抱着木头和石头,去说这是尊重传统吗?”
“不!”林-默的音量陡然提高,目光灼灼,直视着因为震惊而脸色煞白的高远。
“我用了新的材料,新的工艺,新的力学模型,让这座桥不仅能建成,还能抗八级地震,能跑高速列车!这不叫拾人牙慧,这叫‘迭代升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