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是在会议室里写报告,向上级哭穷要政策。我们是在用实际行动,向上面展示我们的肌肉,展示我们的与众不同!”林幕的声音不高,却充满了煽动性,“当别的省份还在为内部的利益扯皮时,我们已经拧成了一股绳。当别人还在固守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时,我们已经有了‘航母战斗群’的雏形。到那个时候,我们再去递上一份关于建设‘国家级江东新区’的构想,您觉得,这还是痴人说梦吗?”
“不……”陈平的声音有些颤抖,“那不是请求,那是……是水到渠成!”
“没错。”林默靠回椅背,整个人的气场变得从容淡定,“所以,陈书记,现在您还觉得,整合开发区,是省里在割海州的肉吗?”
“不!不是!”陈平激动地站了起来,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像一头被解开了枷锁的猛虎,“这是在给海州,给我们整个江东,插上翅膀!是我狭隘了,是我短视了!我只看到了眼前的一点损失,却没看到后面那片广阔的星辰大海!”
吴谦坐在角落里,手里的茶杯已经凉透了,他却浑然不觉。他张着嘴,呆呆地看着自己的主任,又看了看那个已经陷入狂热状态的市委书记,感觉自己像一个误入了神仙斗法现场的凡人。
他终于明白,主任画的这个“饼”,为什么陈平会吃,而且吃得如此心甘情愿。
因为这个饼,不是凭空捏造的。它的每一步,都建立在严密的逻辑和现实的可行性之上。从省内整合入手,打造“投名状”,再到申报国家级新区,这是一个环环相扣、步步为营的阳谋。
最可怕的是,这个蓝图,精准地击中了陈平内心所有的渴望:打破仕途天花板的野心、超越同僚的政绩焦虑、以及那份渴望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雄心。
这哪里是画饼,这分明是为陈平量身定做的一条通天之路!
“林主任!”陈平猛地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林默,眼神里已经充满了近乎崇拜的光芒,“您说,我们该怎么做?这个‘国家级江东新区’,该如何规划?海州,在这个蓝图里,应该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这张宏伟蓝图的具体内容了。
林默笑了笑,示意他坐下。他从吴谦随身带来的公文包里,抽出了一张折叠起来的地图。
这张地图,比办公室墙上那张更加详细,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着密密麻麻的符号和线条。
林默将地图在宽大的茶几上铺开。
“陈书记,您请看。”
陈平凑了过去,目光瞬间被地图吸引。
“我们这个构想中的‘江海新区’,将以海州为绝对核心和龙头。”林默的手指,点在了海州的位置,“但不是现在的海州。而是‘减负’之后的海州。”
“您的意思是……”
“海州港,将升级为自由贸易港,对标国际最高标准。海州的金融区、高新区,将集中力量,发展总部经济、研发设计、金融服务和高端制造业。至于那些占地大、能耗高、附加值低的传统产业,比如钢铁、化工、建材……”林默的手指在地图上划了一个圈,圈住了海州周边的另外两个地级市,“将有序地,转移到拥有深水岸线和土地资源的临阳市,以及拥有丰富矿产和能源资源的云城市。”
“这……”陈平的眉头皱了起来,“临阳和云城,怕是不会轻易答应接手这些‘落后产能’吧?”
“他们会的。”林默的语气十分笃定,“因为我们给他们的,不是‘落后产能’,而是一个完整的产业链条。海州负责研发和接单,他们负责生产和配套。更重要的是,在新区的框架下,我们将实行统一的财税分配制度。他们生产的产品,通过海州港出口,所产生的税收,海州将只留下一小部分作为管理和服务费用,大头将返还给生产地。您说,这种‘飞地经济’的模式,他们会不会抢着要?”
陈平倒吸一口凉气。
他被林默这个大胆的构想给镇住了。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产业转移,这是一种全新的区域经济合作模式,彻底打破了行政区划的壁垒。
“而海州,腾出了宝贵的土地和环境容量,可以轻装上阵,去吸引那些我们过去想都不敢想的顶尖项目。比如,国家级实验室、跨国公司区域总部、未来产业孵化中心……”
林默的手指在地图上不断移动,一个个激动人心的名词从他嘴里说出,仿佛那些代表着未来的项目,已经在这片土地上落地生根。
“以海州为大脑和心脏,以临阳、云城为左膀右臂,再联合省内其他城市的优势产业,形成一个分工明确、利益共享、协同发展的‘产业共同体’。这个共同体,对外,是一个拳头,可以参与全球竞争;对内,是一个强大的磁场,可以吸引全国的资源。”
林默抬起头,看着已经完全沉浸在这幅蓝图中的陈平,抛出了最后一击。
“陈书记,当这样一份规划详尽、逻辑自洽、并且已经初具雏形的方案,摆在京城领导的案头时,您觉得,我们成功的概率,有几成?”
陈平没有立刻回答。
他死死地盯着那张地图,眼神中光芒闪烁,呼吸急促。他仿佛已经看到了,一艘名为“江海新区”的超级航母,正从地图上缓缓升起,乘风破浪,驶向那片深蓝色的远洋。
许久,他才抬起头,看着林默,一字一句地说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林主任,不用去想概率了。”
“从现在开始,这就是我陈平下半辈子,唯一要干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