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山,是不会自己动的。能让山崩塌的,从来不是外力,而是山体内部的蚁穴。而你,陈厂-观,就是秦老他们当年亲手挖下,却又遗忘在此的一个蚁穴。”
这句话,像是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陈观的心脏上。
是啊,蚁穴。
他在这里被遗忘了十年,像个活死人一样苟延残喘。他恨武建军,更恨那个把他当成夜壶,用完就嫌骚,一脚踢开的体系。他在这里钓了十年的鱼,等的不就是一个机会,一个能让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也尝尝从云端跌落的滋味吗?
现在,机会来了。以一种他从未想象过的,雷霆万钧的方式。
他看着林默,这个年轻得过分的“钦差大臣”,忽然觉得,自己这十年的等待,或许并不是一个笑话。
陈观猛地弯下腰,剧烈地咳嗽起来,仿佛要把积压了十年的怨气和不甘全都咳出来。许久,他才直起身,脸上一片病态的潮红。
“好,好一个‘潮水’,好一个‘蚁穴’……”他喃喃自语,眼神中的挣扎和恐惧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
他抬起头,重新看向林默。
“你想知道什么?”
林默知道,这条蛰伏了十年的毒蛇,终于露出了他的毒牙。
“那笔八十万,是怎么回事?钱,给了谁?”
陈观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我不知道。”
看到林默的眉头微微皱起,他立刻补充道:“我真的不知道。武建军也不知道。我们都只是棋子,真正下棋的人,怎么会让我们看到他的脸?”
“当年,我只是奉命注册了那家皮包公司,然后把一笔现金,交给了另一个人。那个人,才是真正负责‘上供’的。”
“谁?”
“泰安公司,不止我一个经手人。还有一个财务。”陈观的声音压得更低,像是在诉说一个禁忌的秘密,“一个女人,叫柳菲。”
“她人呢?”
“做完那笔账后,她就从江州消失了。所有人都以为她拿了一大笔封口费远走高飞了。”陈观的笑容里,带着一丝得意和狡诈,“武建军也这么认为,他甚至以为是我把她处理了,这样他才能安心。他不知道,我留了一手。”
“她在哪?”林默的眼神锐利起来。
“我把她送走了,换了个身份,换了个名字,去了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地方。”陈观一字一顿地说道,“省城。”
林默的心脏猛地一跳。
“她现在,就在省城,离省委大院不到三公里的地方,开了一家小小的花店,名叫‘菲语花坊’。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能相安无事,结婚生子,做一个普通人。”
陈观盯着林默,像是在欣赏他脸上的惊讶。
“武建军的账本,只是皮毛,最多让他伤筋动骨。但柳菲手里,有另一本账。一本……能看到‘泰山’地基的账。”
“找到她,撬开她的嘴。”
陈观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残忍的快意。
“你就能看到,那座山上,到底有多少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