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太麻烦。”林默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冰冷的幽默,“别让他太累,就在登机口,请他回来喝杯茶吧。告诉他,江钢的改革离不开他这样的业务骨干,我们还等着他回来,将功补过呢。”
“好,我来安排。”
挂了电话,林默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在上面的茶叶。
整个过程,不超过一分钟。他没有调动一兵一卒,没有发出任何一份正式文件,只是一个电话,就将一个副厅级国企高管的命运,彻底宣判。
站在一旁的小艾,看着自己这位年轻得过分的领导,心里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敬畏。她跟在林默身边时间不长,却已经深刻体会到,什么叫作“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晚上八点四十五分,江州国际机场。
刘华戴着一顶鸭舌帽,一副大号的墨镜遮住了半张脸,行色匆匆地穿过人流。
他成功地换了登机牌,通过了安检。当他看到登机口那熟悉的航班号时,一颗悬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还差最后一步,只要登上那架飞机……
他整理了一下衣领,混在排队登机的队伍里,低着头,尽量不引人注意。
“请出示您的登机牌和证件。”地勤人员甜美的声音响起。
刘华压抑着激动,将手里的证件递了过去。
就在这时,两名穿着黑色夹克,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一左一右地站到了他的身边。
其中一人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语气客气得让人发毛:“是刘华,刘总吧?”
刘华的身体猛地一僵,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了。他缓缓地转过头,看到了那人手里一闪而过的红色证件。
省纪委。
“你们……你们认错人了。”刘华的声音干涩,做着最后的挣扎。
“刘总真会开玩笑。”那人笑着,从地勤手里拿过他的护照,翻开看了一眼,“江钢的改革工作正在关键时期,您作为生产副总,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出国考察呢?周书记和林书记都很关心您,特地派我们来,请您回去,一起研究一下后续的工作。”
“林书记”三个字,像一把重锤,彻底击碎了刘华所有的幻想。
他双腿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手里的登机牌飘飘扬扬地落下,像一只折翼的蝴蝶。
周围的旅客发出一阵惊呼,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在众目睽睽之下,刘华像一条死狗一样,被那两个男人一左一右地架了起来,拖离了登机口。他脸上那副硕大的墨镜滑落在地,露出一张毫无血色、写满绝望的脸。
几乎是同一时间,江钢所有中高层干部的手机,都收到了一张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机场明亮的灯光和来往的人群。
照片的主角,是失魂落魄、被两名便衣男子架着的刘华。
这张照片,就是那只落下的靴子。
它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所有还在观望、还在犹豫、还在心存侥幸的人的脸上。
一瞬间,各个办公室的门纷纷被打开。那些刚才还坐立不安的干部们,此刻像是被火烧了屁股一样,疯了似的冲向走廊尽头的那间小会议室。
他们手里,都紧紧攥着那张已经填满了字的《主动坦白登记表》。
谁都想抢在第一个,谁都怕晚了一步,就成了下一个刘华。
小会议室的门口,很快就排起了长龙。昔日里威风八面的老总们,此刻像一群等待老师发落的小学生,一个个面如土色,噤若寒蝉。
武建军站在自己办公室的窗前,静静地看着楼下那条长长的队伍。
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那双黯淡的眼睛里,却翻涌着惊涛骇浪。
杀鸡儆猴。
林默真的做到了。他用雷霆手段,只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就彻底瓦解了他在江钢经营了三十年的壁垒。
“叮。”
他的手机响了一下,是一条短信,来自林默。
“武总,天台风大,夜里凉,早点休息。”
武建军的身体狠狠一颤,他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天台的边缘。
他苦笑一声,收起手机,转身走回自己的办公室。他走到那个沉重的保险柜前,用钥匙和密码打开,从最里面的一个夹层里,取出了一本比他年纪还大的、用油布包裹着的账本。
这是江钢的“小金库”,也是他最后的保命符。
他拿着账本,走出了办公室,穿过长长的队伍,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走到了那间小会议室的门口。
他没有进去,只是将手里的账本,递给了门口负责登记的小艾。
然后,他看着紧闭的房门,用一种近乎沙哑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林书记,江钢的毒瘤,不止有我。您这把刀,要是还不够快,我这把老骨头,愿意给您当磨刀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