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手里的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李卫东？江钢的二把手？他来干什么？
老张和旁边的小李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警惕。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打开了门。
门外，李卫东穿着一身不起眼的夹克，戴着一顶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脸上带着一丝憔悴和不安。
“张主任，方便……聊两句吗？”
老张把他让进屋里，小李机警地关上了门。
“李总，这么晚了，您有事？”老张客气地问，心里却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李卫东没有坐，他环视了一圈这间简陋的办公室，目光最后落在了那堆小山似的材料上。他苦笑了一下。
“张主任，明人不说暗话。我今天来，是来‘自首’的。”
“自首？”老张和小李都愣住了。
“对。”李卫东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U盘，轻轻放在桌上，那动作，像是在放下千斤重担，“我知道你们在查什么。武总……他这些年，确实有些事，做得……过火了。”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复杂的疲惫。
“江钢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为了几万职工，为了这个厂子，有些毒瘤，必须割掉。”他抬起头，看着老张，眼神里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这个U盘里，是武总利用职权，把他小舅子的‘宏业贸易公司’，变成江钢最大的特种钢材供应商的全部证据。”
“从他签批的文件，到宏业公司的银行流水，再到他小舅子用这笔钱在海外购置房产的记录……全都在里面。”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老张和小李，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呆呆地看着桌上那个小小的U盘。他们知道，这玩意儿不是U盘，这是一颗能把武建军炸得粉身碎骨的重磅炸弹。
而递出这颗炸弹的，竟然是他最信任的副手。
这已经不是背刺了，这是从背后捅进去，还顺便在里面搅了两圈。
“李总，你……”老张的喉咙有些发干。
“我只是想救江钢。”李卫东打断了他，给自己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他深深地看了老张一眼，“我相信，林主任是个有魄力、有担当的领导。江钢在他手里，比在武总手里，更有希望。”
说完，他不再停留，拉开门，快步消失在走廊的阴影里。
老张和小李对视着，过了许久，老张才颤抖着手，拿起了那个U盘。他回头看了一眼里间办公室的门，林默从始至终都没有出来。
可老张知道，这一切，都在那个年轻人的算计之中。
他捏着U盘，只觉得烫手。他仿佛能听到武建军的钢铁王座，正在发出一阵阵碎裂的哀鸣。
……
第二天上午，一辆黑色的奥迪悄无声息地驶入了江钢集团。没有警灯，没有鸣笛，车上下来几个身穿深色西装，表情严肃的中年男人，径直走进了行政大楼。
他们直接来到了顶楼的董事长办公室。
武建军正烦躁地在办公室里踱步，他一夜没睡，双眼布满血丝。他还在等着秦老的消息，等着秦老帮他摆平这一切。
当办公室的门被推开，看到为首那个戴着眼镜，神情冷峻的男人时，武建军的心，咯噔一下沉到了谷底。
省纪委第二监察室的王主任。他认识。
“武建军同志。”王主任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有些情况，需要你跟我们回去，配合调查。”
武建军的身体晃了晃，他下意识地扶住了身后的办公桌。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想不通，为什么会这么快？为什么秦老没有保他？
就在他被两个工作人员“请”着往外走的时候，他路过了常务副总李卫东的办公室。办公室的门开着，李卫东正坐在里面，低头看着一份文件，仿佛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李卫东缓缓抬起头，隔着玻璃，与武建军的视线对上了。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没有同情，没有愧疚，没有幸灾乐祸。
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的平静。
在那一瞬间，武建-军什么都明白了。
不是秦老不保他，不是那个叫林默的年轻人有多厉害。
是他自己，被自己最信任的兄弟，从背后递上了最致命的一刀。
一股气血直冲头顶，武建军眼前一黑，高大的身躯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倒下。
走廊里，一片混乱。
而就在此时，省城，林默的私人手机，再次响起。
电话那头，是省委书记那位不苟言笑的秘书。
“林默同志，书记让你立刻到他办公室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