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大难临头各自飞,武建军的“兄弟们”开始反水
老张接过那份薄薄的报告,手却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那几页纸,在他手里重如千钧,烫得他几乎要扔出去。他看着林默,嘴唇哆嗦着,半天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主、主任……这……这……”
“去复印几份。”林默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然后,想办法,让这份‘内部参考报告’,不小心地……掉在行政大楼的厕所里。”
“掉……掉厕所里?”老张的眼睛瞪得溜圆,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这一天之内,被反复地打碎、重组,然后再打碎。
这是省委干部该干的事吗?这跟街头小混混打架前,往对手家里扔死耗子有什么区别?太下作了!太……太有效了!
老张的脑子里,一半是来自几十年机关生涯的道德谴责,另一半,却是对这种刁钻毒辣手段的……隐秘的兴奋。
“主任,这……这要是被发现了,咱们……”
林默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老张,你觉得,现在这栋楼里,谁还有心思关心是谁丢的报告?”
老张一愣,随即恍然大悟。
是啊,当森林里着起大火的时候,没有一棵树会去关心火柴是谁划的,它们只会拼命地想,自己会不会是下一棵被点燃的。
“我明白了!”老张一咬牙,一跺脚,像是接受了什么神圣而又艰巨的任务。他把报告紧紧揣进怀里,那姿势,不像要去复印,倒像是要去炸碉堡。
看着老张那副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背影,旁边一直没敢出声的小李,小声地对林默说:“主任,张主任他……能行吗?”
林默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放心,老革命执行起新战术,有时候比我们年轻人更彻底。”
……
江钢集团行政大楼三楼的男厕所,向来是消息的集散地和干部们短暂的“避风港”。
后勤处的刘科长,此刻正心烦意乱地站在小便池前。他脑子里全是审计组那些人冷冰冰的脸,和关于猪肉采购的尖锐问题。他感觉自己就像那案板上的猪,随时可能被剁上一刀。
解决完生理问题,他走到洗手池边,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流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他甩了甩手上的水,一转身,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角落的地上,似乎有一份白色的文件。
他本不想多事,可那文件上方的红色抬头——“关于江钢集团部分项目初步审计情况的内部参考”——像一块磁铁,死死吸住了他的目光。
刘科长的心,咯噔一下。
他做贼似的左右看了看,确认厕所里没有其他人。他快步走过去,弯腰捡起那几页纸,那动作快得像一只偷食的猫。
他靠在隔间的门板上,飞快地浏览起来。
只看了第一眼,他的呼吸就停滞了。
【……基建科去年采购的一批价值三百万的耐火砖,其供应商“宏发建材”,法人代表为基建科科长的小舅子……】
他认识基建科的王科长,那家伙上周还跟他喝酒,吹嘘自己小舅子的公司多能耐。
刘科长的心跳开始加速,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继续往下看。
【……集团车队,一台已经报废的皇冠轿车,每个月仍在产生高达五千元的维修和油料费用……】
车队的老马!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居然玩得这么花!
当他的目光,最终落在那条关于他自己主管的后勤处的内容上时,他的眼前一黑,差点没站稳。
【……后勤处下属的职工食堂,近一年内,仅猪肉采购一项,其账面消耗量,就足以让全厂每位职工每天吃上一斤红烧肉……】
完了!
刘科长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这份报告,就像一张精准的死亡名单。虽然没有写他的名字,但“后勤处”三个字,就像是刻在他脑门上的烙印。
他拿着报告的手,抖得像筛糠。一种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第一反应是把这份东西撕了,冲进下水道。
可他不敢。
谁知道这份东西有多少份?谁知道那个姓林的年轻人手里还捏着什么?他撕了这一份,万一明天对方直接把原件拍在省纪委的桌子上呢?
一个更恐怖的念头,像毒蛇一样钻进了他的脑子——这份报告,为什么会“掉”在厕所里?
这是警告!这是分化!这是那个姓林的年轻人,递给他们所有人的……一道催命符!
刘科长脸色煞白地冲出厕所,他甚至忘了自己手里还捏着那份报告。他一路小跑,撞到了迎面走来的基建科王科长。
“老刘,你慌什么?见了鬼了?”王科长不悦地拍了拍被撞皱的衣服。
刘科长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把拉住他,把那份报告塞到他手里,声音嘶哑:“你自己看!”
王科长狐疑地接过,只看了一眼,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一传十,十传百。
不到半个小时,这份“厕所密件”就像病毒一样,在江钢行政大楼的中层干部之间疯狂扩散。复印机成了最忙碌的设备,每一份复印件的出炉,都伴随着一阵压抑的惊呼和窃窃私语。
往日里称兄道弟、勾肩搭背的科长、处长们,此刻看对方的眼神都变了。那眼神里,有猜忌,有恐惧,有审视,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
每个人都在想同一个问题:这份名单上,有你,有他,为什么偏偏没有武总?
这个问题的答案,令人不寒而栗。
这意味着,他们这些人,全都是可以被牺牲的棋子。武建军为了保住江钢,或者说,保住他自己,随时可以把他们扔出去,当成平息省里怒火的祭品!
信任的堤坝,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傍晚,江钢生活区一家不起眼的澡堂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