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倒众人推。
可他没想到,推得最狠,最快,最致命的,竟然是自己曾经的枕边人。
“噗通”一声,周良安从椅子上滑了下来,瘫软在地,像一滩烂泥。
他心理的最后一道防线,彻底崩溃了。
李建国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眼中没有任何波澜。他拿过记录员整理好的口供,淡淡地说:“把这些,让他签字画押。”
……
省委大院,陈书记的书房。
陈娇穿着一身素雅的白色连衣裙,端坐在父亲对面,亲手为他泡上一壶大红袍。
陈书记,省政法委书记陈正华,一个年近六旬,面容清瘦,眼神却极其锐利的老人。他抿了一口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他知道女儿今天来的目的。
“爸,”陈娇先开了口,“周良安的事,您听说了吧。”
“嗯。”陈正华从鼻腔里应了一声。
“我识人不明,给您,给家里抹黑了。”陈娇低着头,姿态放得很低,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陈正华放下茶杯,叹了口气:“你啊,从小就聪明,也够狠。但有时候,太聪明了,就容易被聪明误。你以为你在玩弄他,焉知他不是在利用你?周良安这种人,能爬到今天这个位置,没一个是省油的灯。你跟他走得太近,本身就是一步险棋。”
“女儿知错了。”
“现在说这些,晚了。”陈正华的语气严厉起来,“你跟他之间,到底有多深的牵扯?经济上的问题,有没有?”
“爸,您放心。”陈娇抬起头,眼神坦然,“他送我的东西,我都留着,随时可以上交。我没有收过他一分钱的现金,更没有参与过他任何一项具体的生意。我跟他,只是……只是年轻人谈恋爱,被他的花言巧语蒙蔽了。”
陈正华审视着女儿的眼睛,许久,才缓缓点头。
他了解自己的女儿,在这些原则性问题上,她不会犯糊涂。
“光撇清关系,还不够。”陈正华的指关节轻轻敲击着桌面,“现在外面风言风语,都说他是靠着我们陈家才上位的。他倒了,很多人都在等着看我们家的笑话。你必须做点什么,既是自保,也是向组织表明你的态度。”
“我明白。”陈娇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爸,周良安这个人,野心极大,城府极深。他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为了显示自己的能耐和对我的‘坦诚’,说过很多……不该说的话。”
“哦?”陈正华的眉毛挑了一下。
“比如,他私下里评价过省里的一些领导,言辞颇为不敬。他还提到过,他之所以能拿下城南项目,除了江南会那些人的帮助,更重要的,是得到了某位更高层领导的默许和支持。他还说,那位领导的儿子,在海外的公司,有他送的干股……”
陈娇的声音很轻,但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重磅炸弹。
书房里的空气,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陈正华的脸色,第一次变得无比严肃。他死死地盯着女儿:“这些话,他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场合说的?有证据吗?”
“没有直接证据。”陈娇摇了摇头,“都是我们两人独处时的私房话。但是,他说过的一些细节,比如那位领导儿子的公司名称,注册地点,还有他打款的那个海外账户的尾号……我都记下来了。”
她从随身的手包里,拿出一个小巧的笔记本,递了过去。
陈正华接过笔记本,翻开。上面用清秀的字迹,密密麻麻地记录着一些时间、地点、人名和关键信息。
他越看,脸色越沉,到最后,已是乌云密布。
“这个畜生!”陈正华猛地一拍桌子,胸口剧烈起伏,“他这是想把所有人都拖下水!”
他知道,女儿拿出的这份东西,意味着什么。
这不再是简单的自保,而是一次彻底的反戈一击。
她将周良安当作投名状,献给了组织,也献给了陈家。她用周良安的“秘密”,来洗刷自己身上的“污点”,甚至,还要为家族立下一件大功。
陈正华看着眼前的女儿,眼神复杂。有欣慰,有心疼,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
这个女儿,比他想象的,还要果断,还要狠辣。
他合上笔记本,放进抽屉,锁好。
“这件事,你做得很好。”他重新坐下,语气恢复了平静,“从今天起,忘了周良安这个人,也忘了这个笔记本。你还是陈家的女儿,清清白白。”
“是,爸。”陈娇恭顺地低下头。
一场足以在江东省官场掀起更大风暴的暗流,就在这父女二人轻描淡写的对话中,悄然汇入了纪委调查的洪流之中。
而远在江州的林默,此刻正因为他的“三段锦”又打赢了一场比赛,被一群虫友簇拥着,在路边摊上喝着冰啤酒,撸着烤串,丝毫不知道,他点燃的那根导火索,已经引爆了一个他完全无法想象的巨大炸药桶。
他只是觉得,今天的烤腰子,格外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