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非要在这里见面吗?”伊瑟尔德的目光落在糖水铺前那个背对着她的娇小身影上,语气平淡,听不出是疑问还是陈述。
琳缓缓转过身来,手里还拿着一份显然是过期的宣传单,上面印着色彩鲜艳的糖水图片。她抬起头,那双独特的、如同深海或冰晶般的蓝色眼眸,在昏暗的街灯下散发着幽幽的微光,牢牢锁定了伊瑟尔德,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直视本质。
“不然呢?”琳的声音带着点理所当然,又有点遗憾,“我想喝这口已经想了很久了。”她晃了晃手里的宣传单,随即将其揉成一团,精准地投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
“不过很可惜呢……来得太晚了,糖水铺不开门。”她话锋微微一转,目光扫过周围略显凌乱的街道,一些角落还残留着不久前骚乱留下的细微痕迹……翻倒的垃圾桶、墙角的刮擦,空气中也似乎还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混乱的紧张感。
“而且……这里在不久前,似乎还经历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骚动。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伊瑟尔德小姐?”她的语气听起来像是随口一问,但那双蓝眼睛里的光芒却锐利了几分。
“似乎是因为侵蚀症大规模爆发,最后被人救了。”伊瑟尔德平静地回应,目光与琳对视,没有丝毫闪躲,表情也未见任何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街头传闻。她甚至没有做出任何多余的动作,仅仅是站在那里。
然而,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数道纤细却坚韧无比的蓝色丝线毫无征兆地从地面、从空气中骤然浮现,如同拥有生命的灵蛇,迅捷而精准地缠绕上伊瑟尔德的手腕、脚踝和腰肢,将她瞬间束缚在原地。丝线上流动着淡淡的微光,蕴含着奇异的力量,让她难以挣脱。
“我说过,”琳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她向前走了一小步,拉近了与伊瑟尔德的距离,蓝色的瞳孔清晰地映出对方的身影,“没有人能逃得过我的‘眼睛’。”她特意强调了某个词。
“你想做什么,你的那些谋划,只要不越过那条线,我或许可以暂时不去理会。”她的语气稍微缓和,但眼神依旧凌厉,“但你……绝对不能将新艾利都的无辜市民,作为你计划中直接牺牲的一环。至少……不能是‘直接的’。”
她微微歪头,似乎在观察伊瑟尔德的反应,同时也清晰地表明,这已经是她所能做出的、相当大的让步,是那条不容触碰的底线。
伊瑟尔德感受着丝线上传来的冰冷触感,脸上却看不出丝毫惊惶。她被束缚的手腕细微地动了一下,并非挣扎,只是调整姿势。“所以,你看到了什么?”她的声音依旧平稳,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嘲弄。
“我看到你们的黯匣,如同瘟疫源头,深植在卫非地。我看到称颂会的阴影在骚动中若隐若现。”琳的语速不快,每个字都清晰有力。
“我还看到,你,伊瑟尔德小姐,或者说……梅若拉可,你的身影穿梭于空洞的混乱与街市的平静之间,是连接这一切的线索。”她微微歪头审视着伊瑟尔德,这个动作充满了审视的意味。
伊瑟尔德与她对视着,片刻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远处,治安局飞行器探照灯的光柱偶尔划过天际。
“为了讨一个公道。”她突然开口,答案突兀却清晰。“给那些枉死的亡魂,给活成了亡魂的人,也给只剩下一团烈火维系着空壳的自己,讨一个公道。用‘正义’、用‘公平’……都注定得不到的东西。所以,只能用一些……更‘有效’的手段。”
“于是,包括今晚那些在痛苦中挣扎的人,就成了你‘有效手段’中的一环?”琳的声音陡然转冷,蓝色丝线瞬间收紧了半分。
“他们的痛苦,是称颂会种下的恶果,是洛尔精准控制的爆发。而我……”伊瑟尔德迎上琳凌厉的目光,“只是让这恶果,在需要它显现的时刻,显现出来。若非如此,如何能让隐藏至深的毒蛇,主动露出毒牙?况且,仪玄和她的弟子,还有你……不是已经‘救’了他们吗?结果看来,并非最坏。”
“但这依然是用无辜者的苦难作为你博弈的筹码!你和那些军方高层有什么区别?”琳的声音里压抑着怒气。
“博弈?区别!?哈哈哈……”伊瑟尔德低低地笑了声,带着苍凉。
“当你所要面对的,是整个体系的腐烂,是盘踞阴影深处、连光明都能吞噬的巨兽时,你手里若只剩下几颗不起眼的棋子,你会怎么做?优雅地认输?”她的眼神骤然锐利,仿佛有幽暗的火焰在深处燃烧,“我做不到。所以,我只能选择……以身入局。”
话音落下的瞬间,异变再生!伊瑟尔德被丝线束缚的手腕处,突然爆开一团浓稠如墨的阴影!
那阴影带着活物般的黏腻与侵蚀性,迅速沿着幽蓝丝线向上蔓延,所过之处,琳的以太丝线竟发出了被腐蚀的“滋滋”声,光芒也肉眼可见地暗淡下去!
琳瞳孔微缩,没料到伊瑟尔德在被完全束缚的情况下,还能动用如此诡异的力量。这绝非寻常的以太技巧。她当机立断,手腕一抖,主动切断了那几根被侵蚀的丝线,同时身形向后急退。
墨色阴影如潮水般退去,原地已空无一人,只留下几句低语在夜风中飘散,清晰地传入琳的耳中:“……零号空洞的悲剧,从未真正结束。而有些人,注定无法‘温和地走入那良夜’。”
“赛琳娜·琳,我们之间的合作到此为止了。而且……你最好不要再插手这件事情,不然……就别怪我不顾及曾经的战友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