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贾克斯的表情依旧平静，甚至在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月城柳看到了一丝……早已被无数次自我拷问磨砺出的疲惫与了然。
他沉默了几秒，并非在思考如何撒谎或逃避，更像是在整理那些深埋心底、早已被他自己审判过千百遍的罪证清单。然后，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平稳，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重量。
“……果然，避不开这个问题啊。”阿贾克斯似乎是早就料到了这个问题，原本紧张的他反而放松了下来。
“看来，你清楚的知道自己曾做过什么。”
“是啊，十七个人。还都是虐杀。”阿贾克斯的声音很平静，但……他还是用手抱住了自己的头。
“阿贾克斯。”她的声音恢复了平缓，却带着裁决的意味。
“逃避无法洗刷你的过去。拉雅斯的反人类罪行，每一桩都浸透着你的血。”
阿贾克斯微微垂下眼睑，没有反驳，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仿佛在说：我知道。
“但是。”月城柳话锋一转，语气中多了一丝审视下的考量。
“对空六课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一个……用行动去赎买你灵魂碎片的机会。”
阿贾克斯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望向她，等待下文。那眼神里没有狂喜的希冀，只有一种“该来的总会来”的接受。
“加入你们，对吧。我不是傻子，也知道你们真正想对我做些什么。”阿贾克斯低着头说着。
“无非就是钓出拉雅斯，找到实验室，保护我，还有……让我为你们效力。”
“那你的答案呢？”月城柳也很平静，似乎早已预料到他会如此直白。她的目光锐利，等待着最终的抉择。
“或许吧，自我赎罪的道路……我还未走完，或许……某一天，我会加入你们。”阿贾克斯抬起头，目光扫过月城柳，又似乎穿透墙壁，望向远方。
“你要走？”月城柳站了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星见雅，也听见动静也走了过来。
“我要走的话，早就走了，不会在这里，跟你聊天。”阿贾克斯看着星见雅实话实说。
虽然逃走的代价或许是全城追捕……
“阿贾克斯，我不希望你重新走上歧途。”星见雅这个时候发话了。
“我也不想。”阿贾克斯的回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
“拉雅斯……虽然是我名义上的父亲，但实际上……我就是他的一个实验品。虽然我也很想说……我做的那些事，都是在他的控制下，都是身不由己……”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自毁的决绝：“但我不能！”
“我不能用‘被控制’来为自己开脱！”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嘶吼。
“那些血……那些命……是我亲手……沾上的！我不能……也不想再回到那种暗无天日的日子里！”
他猛地抬手，颤抖的手指伸向自己的衣领内侧，摸索着。然后，他极其小心地、如同捧着一件稀世珍宝般，从衣领深处抽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小小的、边缘磨损的金属铭牌。冰冷的金属在灯光下反射着微光。铭牌上，刻着两行清晰的字迹：
【Ud-0897】
【墨菲儿】
阿贾克斯用指腹极其轻柔地、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铭牌上的名字，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复杂。充满了深沉的悲伤、刻骨的思念，以及一种……近乎绝望的守护。
“这是……我对她的承诺。”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沉重，仿佛这个名字承载着他生命中无法承受之重。
“活着……赎罪……直到……终结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