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店堂日常与新客
回到扎纸店的第二天，生活仿佛又回到了固有的轨道。
清晨的阳光透过糊着白纸的木质窗棂，在店堂内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里弥漫着熟悉的香火、陈旧纸张和墨锭混合的独特气味。张清玄依旧窝在柜台后的躺椅里，捧着那个紫砂壶，眯着眼睛，似睡非睡。只是偶尔，他的目光会扫过柜台下方那个被禁制隔绝的黑色木盒，墨镜后的眼神微不可察地沉凝一瞬。
凌薇经过一夜的休息，气色好了不少，但眉宇间仍残留着一丝疲惫和挥之不去的凝重。她主动承担起打扫店堂的活儿，拿着鸡毛掸子，仔细拂去纸人纸马身上的浮尘，动作轻柔，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或许只有通过这些日常的、有形的劳动，才能稍稍排遣内心深处因那木盒和青河镇见闻带来的无形压力。
胖子王铁柱则系着那条沾着些许油渍的围裙，正在后院的小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锅里熬着小米粥，咕嘟咕嘟地冒着泡，米香四溢。蒸笼上热着昨天陈静薇带来的、造型精致的荷花酥和如意卷。他一边看着火，一边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圆脸上满是满足。对于他而言，能回到这熟悉的灶台前，摆弄这些烟火吃食，便是最大的安稳。
陈子轩也没闲着，拿着抹布擦拭着柜台和桌椅。他出身富贵，以前在家这些活儿是绝不会碰的，但在这扎纸店里，他却干得自然无比，甚至隐隐有种归属感。
“老板，早饭好了！”胖子的吆喝声从后院传来。
四人围坐在后院的小石桌旁。金黄粘稠的小米粥，几碟酱菜，加上那盘点心，简单却透着温馨。
“胖哥，你这粥熬得真好，火候到位。”陈子轩吸溜了一口粥，赞道。
胖子得意地一扬下巴：“那是！熬粥看着简单，功夫都在细节里！水米比例、火候大小、熬煮时间，差一点味道就不一样。”他偷偷瞄了一眼慢条斯理吃着荷花酥的张清玄，小声对陈子轩嘀咕，“比某些只会动嘴点菜，还抠门得要死的人强多了……”
他声音虽小，但张清玄端粥碗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胖子，”张清玄放下碗，擦了擦嘴，语气平淡，“今天中午想吃鱼，要清蒸的，鱼要现杀的活鱼，葱丝姜丝要切得均匀。”
胖子脸上的笑容一僵：“老板，这……清蒸鱼对鱼要求可高了，还得现杀……这价钱……”
“预支你下午买菜的辛苦费。”张清玄打断他，站起身，溜达着回了前店，“挑不到合适的，扣钱。”
胖子看着张清玄的背影，悲愤地咬了一口如意卷，含混不清地抱怨：“……就知道扣钱！万恶的资本家！不对，是封建地主老财！”
陈子轩忍着笑，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凌薇看着这一幕，嘴角也微微弯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平静，默默喝粥。
上午的扎纸店很安静。偶尔有胡同里的老邻居路过，探头打个招呼。
“小张老板，回来啦？”卖水果的赵老三推着车在门口停下，递进来两个水灵灵的桃子，“自家树上结的，尝尝鲜！”
“谢了，赵叔。”张清玄点点头，示意胖子接过。
隔壁开小卖部的李奶奶也拄着拐杖过来串门，絮絮叨叨地说着这几天胡同里的家长里短，谁家孩子考上学了，谁家夫妻吵架了。张清玄大多只是听着，偶尔“嗯”一声，并不插话，但也没有不耐烦。
这种市井的、充满生活气息的琐碎，如同涓涓细流，悄然冲刷着从青河镇带回来的血腥与阴霾。
胖子一边听着李奶奶唠叨，一边手脚麻利地将桃子洗了，削皮切块，放在小碟子里，给每人分了一份。他自己拿起最大的一块塞进嘴里，汁水充盈，甜滋滋的，让他满足地眯起了眼。
快到中午时，胖子揣着张清玄“预支”的钞票，嘀嘀咕咕地出门去买菜了。陈子轩跟着一起去，美其名曰学习如何挑选新鲜食材。
店里只剩下张清玄和凌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