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张工(2 / 2)

“我父亲常说,那时候,没有现在这些大型机械。开路,全靠钢钎、铁锤、炸药,还有……人的手,人的肩膀,人的命。” 他的声音仿佛把林墨也带回了那个火红的年代。

“‘猴子路’与‘飞线’,”哈桑深吸一口气,“最开始,连站脚的地方都没有。工人们身上绑着绳索,像猴子一样挂在悬崖上,用锤子砸,用钢钎撬,硬是在垂直的绝壁上,凿出一个个放炸药的小洞。那叫‘猴子路’。还有更吓人的‘飞线’——勘探队员悬在几百米高的空中,沿着几乎垂直的岩壁进行测量,风吹过来,人就像钟摆一样晃,不到。”

【我的天啊!这简直是拿命在铺路!】

【听着都觉得腿软,向建设者们致敬!】

【难以想象的艰苦!】

“严寒、缺氧与雪崩,”哈桑继续说着,眼神里流露出对自然伟力的敬畏,“这里海拔高,冬天能到零下三四十度,吐口唾沫还没落地就成冰碴子。很多人冻伤了手脚,甚至落下终身残疾。空气也稀薄,干一会儿活就喘不上气,头晕眼花。最可怕的是雪崩……我父亲说,有时候正干着活,就听见天上像打雷一样轰隆隆响,然后整面山的雪就塌下来,像白色的魔鬼,瞬间就把人和机械都吞没了……清理出来的时候……”哈桑的声音哽咽了一下,没有再说下去。

【心情好沉重……真的是用血肉之躯在挑战自然。】

【每一个公里,都是用生命铺就的。】

【致敬英雄!永垂不朽!】

“张工……” 说到这个名字时,哈桑的语气明显变得不同,充满了尊敬和亲切。

他指了指墙上那张泛黄照片。林墨凑近看,照片上,两个年轻人勾肩搭背地站在一起,身后是杂乱的开山工地。左边是年轻时的哈桑父亲,戴着当地常见的帽子,笑容憨厚。

右边则是一位戴着眼镜、穿着工作装、面容清瘦却目光坚定的中国年轻人。

“这就是张工,张建设工程师。”哈桑看着照片,脸上露出了笑容,“我父亲说,张工是他们那里最有学问、技术最好的人,但一点架子都没有。他和大伙儿同吃同住,一起抡大锤,一起抬石头。哪里最危险,他就出现在哪里。”

哈桑陷入了回忆的叙述中,语速不快,却充满了细节:

“有一次,爆破后出现了不稳定的危岩,随时可能掉落,威胁半空,用长杆一点一点地把那些松动的石头捅下来。我父亲说,张工的手一直在抖,不是怕,是累的,但他眼神特别坚定,嘴里还一直用刚学会的乌尔都语对我父亲喊:‘兄弟,稳住!小心!’”

“还有一次,我父亲得了重感冒,引发高原肺水肿,高烧不退,是张工连夜带着药,冒着大雪深一脚浅一脚地从几公里外的营地赶过来,守了他一整夜,把分配给自己的氧气瓶硬是让给了我父亲用。”哈桑的声音有些沙哑,“我父亲醒来后,张工却因为劳累和缺氧,自己差点晕过去。他总说,张工不只是工程师,是真正可以把后背交给他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