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不信这世上有什么绝对的忠诚,就算有,也是愚忠——这种人,活不长。”
“你怎么能这么贬低自家兄弟?”
谢成文狠狠瞪了王天养一眼。
王天养指着自己脑袋,自嘲道:
“你以为我愿意说这种话?你想想,这年头肯效死忠的人,有几个不是这里有问题?”
“指望一个不懂人情世故、不会随机应变的人能活多久?”
“谢成文,咱们打交道这么多年,今天说这些绝不是危言耸听,更不是害你。”
“你看,李老鬼死了,周记谁上位咱们管不着,但我不希望你也步他后尘。”
“你不是一直巴不得我早死早超生吗?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谢成文冷笑。
“哼!狗咬吕洞宾!”
“谢成文,我告诉你,我只是不希望哪天能跟我平起平坐的都是生面孔——那样我会觉得寂寞,不习惯。”
“或许我有私心,是想维持港城地下社会的现状。但所谓不打不相识,就算是竞争对手、是敌人,斗久了也会生出惺惺相惜之情。”
王天养似乎也觉得这话太过肉麻,摆摆手道:
“行了,办正事吧。说太多煽情话,你该觉得我虚伪了。”
“总之以后何去何从,你自己掂量。凡事记得留条后路,别再用几年前那套——实话告诉你,过时了。”
“送你一句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望着王天养潇洒离去的背影,谢成文目光愈发迷茫。
他有一种直觉:
王天养今天这番话,确实有几分道理,而且是他以往从未深思过的。
阴晴不定地僵立良久,谢成文终于暗叹一声,快步跟了上去。
“徐少,周记的阿廖……真是您杀的?”
林啸羽思前想后,终究问出心中疑惑。
尽管已猜到大半,他还是想听徐浪亲口证实。
“是或不是,重要吗?”
徐浪投来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目光再度投向窗外的夜景。
虽已凌晨,港城的夜色依旧绚烂夺目。
“林先生,我觉得您的事业,也是时候向前迈一步了。”
“什么?”
林啸羽还在琢磨徐浪话中深意,没料到对方突然说出这句暗示性极强的话,不由迟疑道。
“徐少,您该不会是想让我……”
“没错。”
徐浪缓缓转身,平静道。
“林氏目前已进入瓶颈期。来港城前我仔细分析过,现在这里仍是洪义社、新安社和周记的天下。”
“林氏的灰产和走私生意,都要经过这三道关卡层层盘剥。”
“虽然每次抽成不多,但长年累算下来,也是一笔惊人开销。林氏冒着巨大风险经营,他们三家却坐享其成,想必林氏心里也不痛快吧?”
见林啸羽欲言又止,徐浪抬手制止:
“别急,听我把话说完。林氏在港城确实有头有脸,原本不必向这三家缴纳利钱。我也知道这是林老爷子当年主动提出的,目的是减少摩擦。”
“这种做法有利有弊:利在能安稳完成交易,不必担心三家暗中使绊;弊在这生意未必做得长久。”
“徐少,我不太明白。”
林啸羽面露困惑。
徐浪轻笑道: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林氏与王天养、谢成文、李泰斗达成的协议,他们或许不会反悔,但继任者是否遵守就是两说了。”
“人心贪欲无穷,坏规矩的从来都是那些不安分又贪得无厌的小人。”
“比如李泰斗一死,林氏能保证周记下一位话事人还会遵守旧约?”
“这……”
林啸羽脸色微变。
徐浪循循善诱:
“这个先例绝不能开。一旦开了,王天养和谢成文必然要求同等待遇。”
“长此以往,林氏这冒险的买卖也不用做了,光是被这三家抽成就能把林氏活活拖垮。”
“若不答应,就等于决裂,麻烦只会接踵而至。这还算好的,若三家联手,林氏恐怕血本无归。”
“这种暴利行业,你觉得他们会不眼红?之所以迟迟不动手,恐怕是李泰斗生前坚决反对,才断了王、谢二人的念头。”
林啸羽脸色大变——徐浪分析得一点没错!
李泰斗确实极重承诺。
他一直纳闷为何新安社和洪义社这些年对林氏既不打压也不加码,现在想来,确实是李泰斗在竭力维持四方平衡。
如今李泰斗一死,无论周记谁上位,解决眼前麻烦后的王天养和谢成文很可能联手逼他就范。
即便能死死守住两条渠道的货源,利钱恐怕也要翻上几番。
人一旦多疑,看问题的角度便彻底不同。
此刻林啸羽已将王天养和谢成文先前鬼鬼祟祟的目光解读为贪婪与算计!
他毅然抬头望向徐浪,目光坚定:
“请徐少为我指条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