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准备出门,电话铃声急促响起。接起,那头传来韩匡清异常严肃的声音:“小浪?是我。”
“韩叔叔?”徐浪听出语气不对。
“现在立刻来我家一趟,”韩匡清声音沉凝,“有要紧事,必须当面说清楚。”
徐浪心头一凛。
韩匡清如此急切,甚至带着一丝焦灼,发生了什么大事?
他压下翻涌的疑惑:“好,韩叔叔,我马上到。”
带着满腹疑云,徐浪再次踏入韩家。开门的是韩谦生,老人脸上是罕见的凝重。
“进来吧,”韩谦生侧身让开,目光深邃,“屋里就我和你韩叔叔,有话,尽管说。”
“韩爷爷。”徐浪扶着老人走进客厅,一眼看到沙发上同样神色严峻的韩匡清。
“韩叔叔,出什么事了?”徐浪直接问道。
韩匡清看了眼父亲,得到默许后,眯起眼,语速很快:
“水利局监察室,空降了个新主任,田建德。省委下来的候补委员,名义上是‘锻炼’,一两年后调回省里。这还不是重点,”
他语气加重,“关键是,有人看见张嵩和他同坐一辆车,举止亲密!”
徐浪瞳孔微缩:“他们是旧识?”
“不像!”韩匡清摇头,“我们之前都以为田建德是省委的‘眼睛’,下来盯着江陵。
但现在看来,错得离谱!
张嵩是什么人?他敢和省委的‘眼睛’勾肩搭背?除非……”
他声音压得更低,“除非田建德,已经上了贼船!”
徐浪敏锐地捕捉到弦外之音:“这恐怕不是韩叔叔最担心的?”
“聪明!”
韩谦生拍了拍腿,眼中精光一闪,“知道我们爷俩今天为什么没去上班吗?”
徐浪摇头,心知必有下文。
“因为张嵩那伙人,”韩谦生冷笑一声,“给王书记递了份文件,要求彻底‘整顿’城建局!说城建局被吴达央犯罪团伙把持,乌烟瘴气,搞得民不聊生!他们还拿出了‘铁证’——一堆盖着城建局大印的收据,说是从违规建房户手里收的‘保障金’!”
徐浪脑中立刻闪过从黄博钊家看到的那张收据:“这事不假,我同学家就遇到过。”
“果然!”韩匡清怒拍扶手,“城建局这烂摊子,真是藏污纳垢!”
“韩爷爷,”徐浪目光锐利起来,回到最初的问题,“市委有决定了?所以您二位暂避锋芒?”
韩谦生赞赏地看着他:“文件已递到王书记案头,市委会议也决定召开,要‘彻底整顿’。小浪,你猜猜,接下来会怎样?”
徐浪眉心紧锁,脑中信息飞速串联。片刻,他脸色微变,迎着韩家父子探究的目光,沉声道:
“一旦市委决议整顿,司法必然介入。城建局上下,与吴达央沾边的,轻则停职审查,重则入狱;边缘人物,也如惊弓之鸟。金饭碗谁舍得丢?谁又想坐牢?”
他语速加快,条理清晰:
“没了吴达央这头狼,剩下的就是一群吓破胆的羊!为震慑刺头,市委定会先拔掉几颗钉子,杀鸡儆猴!到时候,吴达央心腹的身份,就成了催命符!”
“人人自危,只求自保!这时,无论谁坐上局长位子,他们都会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拼命巴结迎合!韩爷爷,韩叔叔,我说得对吗?”
“对!分毫不差!”韩谦生击掌赞叹。
徐浪嘴角勾起冷冽的弧度:
“所以,张嵩他们的最终目的,昭然若揭——趁此机会,安插自己人,坐上城建局长的位置!这样,吴达央留下的窟窿,就能被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填平!”
他眼中寒光一闪,“好狠的算计!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想出来的毒计!”
话音落下,客厅陷入一片寂静。
韩家父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震撼。
他们确实也推演到了这一步,但那是在韩谦生召集幕僚反复揣摩后的结果。
而徐浪,仅凭他们透露的零散信息,就在电光火石间,抽丝剥茧,直指核心!
这份洞察力,这份对权力棋局的敏锐直觉……
韩谦生缓缓起身,苍老的眼眸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他深深看了徐浪一眼,声音低沉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小浪,跟我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