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箫与魏升对视一眼,眼中是化不开的担忧,沈箫放下手中的茶杯,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错辨的严肃,“我和你爸刚才仔细回想了一下,小崽小时候,确实比别的孩子容易累,跑几步就喘,脸色也容易发白。那时候只当是他年纪小,体质弱,再加上他小时候在外面吃了苦,底子亏了,好好养着就行,可后来,你对他管得越来越严,不许他跑跳,不许他参加剧烈的体育活动”
她顿了顿,目光紧紧锁住魏麟哲,“以前只觉得你是太紧张他,把他看得太重,可刚才,他那一下,虽然就一瞬间,但我和你爸都看见了,他按着胸口,脸色都变了,还有你当时的反应都在告诉我们小崽的心脏有问题,小哲,你告诉我们,小崽是不是有先心病?”
魏升一直没有说话,但他沉稳的目光如同实质,带着历经世事的洞察力和属于父亲的威严,静静等待着魏麟哲的回答。
客厅里一时间静默无声,只有落地钟指针规律的滴答声。
魏麟哲知道,事到如今,再完全隐瞒已无可能,反而会让父母更加忧心忡忡,甚至可能因为不了解情况而在日常照顾中产生偏差,他沉吟片刻,在绝对的坦诚和必要的保护之间寻找着平衡。
“爸,妈”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郑重的意味,“小崽的心脏,确实存在一个先天性的小问题。”他选择了这个相对温和的词,避开了先心病这个可能听起来更严重的标签。
他看到父母的眼神瞬间变得更加专注,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他立刻继续,语气平稳而肯定,试图安抚他们的情绪,“但你们先别紧张,听我慢慢说。这个问题非常轻微,我把小崽从福利院带出来,就让他做了一个全身体检,关于心脏方面,瑞羽哥给过一个明确的评估,只要平时注意养护,避免心脏过度负荷,完全不影响正常生活和健康成长,甚至随着他长大,有自我修复的可能”
“到底是什么问题?”魏升终于开口,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要求知道核心。
魏麟哲知道无法再回避核心,他斟酌着用词,“是一种非常轻微的房间隔缺损”他看到母亲脸色一白,立刻补充,“可以理解为心脏两个心房之间的墙壁上,有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缝隙,它造成的血流影响非常小,所以小崽的日常活动基本不受限制,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一直没告诉你们,就是不希望你们过度担心”
沈箫的手微微颤抖,声音带着哽咽,“刚才小崽…”
“妈”魏麟哲倾身,握住母亲微凉的手,目光坚定地看着她,“刚才那一下,很可能就是一次短暂良性的早搏,对于小崽这种情况的孩子来说,在剧烈运动或者情绪激动后,偶尔出现一次,并不罕见,也未必代表情况恶化,瑞羽哥之前就说过,重点在于预防,避免诱发因素,所以我才一直严格要求他,不能跑,不能跳,不能情绪大起大落”
他将斯瑞羽关于潜在心律失常风险的专业判断,转化为了更易于父母理解和接受的需要避免诱发因素的日常概念。
魏升深邃的目光久久停留在魏麟哲脸上,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直抵人心,他在判断大儿子话语里的每一个字,也在衡量这背后隐藏可能未被言明的风险。
客厅里陷入一片沉寂,落地钟的滴答声仿佛被放大了数倍,敲在每个人的心上。沈箫的眼眶迅速泛红,她强忍着没有让泪水落下,但声音已然带上了颤抖,“轻微问题,小哲,你确定只是轻微吗,心脏只要有一点点问题都不是小事…”
魏麟哲握紧母亲的手,力道沉稳,试图传递一种笃定的力量,“妈,我确定,瑞羽哥的为人您清楚,他的专业判断,我们完全可以信赖,这些年,我严格按照他的嘱咐照顾小崽,他的情况一直很稳定,这次是我疏忽了,没想到他会陪毛毛跑这么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