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字出口,帐内温度骤降。
王进宝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躬身抱拳,不敢抬头。
“末将治军不严,甘受责罚!”
“定当整肃军纪,绝不再犯!”
“第三!粮道!”
孙思克转向负责后军的参将马宁。
“粮道乃大军命脉!”
“着后军辎重营,所有运粮队,必须由至少五百步卒、两百骑兵护卫!”
“粮车需用铁索连环!”
“行进时,步卒结阵护卫,骑兵游弋警戒!”
“扎营时,粮车置于营盘最核心!”
“另,沿途征调民夫,拓宽官道,遇有险要隘口、桥梁,需派兵驻守!”
“确保粮道畅通无阻!”
“诺!末将遵命!”
马宁肃然领命。
孙思克的应对,是一套精密的战争机器,齿轮迅速咬合,开始疯狂运转。
清军庞大的行军队伍,立刻发生了变化。
王进宝的前锋营不再散开搜索,而是收缩成三个紧密的步兵方阵。
方阵外围,是手持蒙皮大盾和长柄朴刀的刀盾手。
其后是长枪如林的长枪兵。
核心则是引弓待发或火绳枪已点燃火绳的火铳手、弓箭手。
这些移动的钢铁堡垒,在戈壁上缓缓推进。
骠骑旅的游骑再次从侧翼戈壁沟壑中射出冷箭。
清军步卒立刻停下脚步。
盾牌高举。
长枪斜指。
弓箭与火铳从盾牌的缝隙中探出。
箭矢和铅弹泼洒而出。
虽然难以杀伤来去迅速的骑兵,却有效地将对方逼退,无法靠近袭扰步兵队列。
左右两翼,殷化行和赵良栋派出的“游弋骑队”是撒出去的猎犬。
每股百骑的清军精锐骑兵,在经验丰富的佐领、骁骑校带领下,以严密的队形在主力大军侧后五至十里的范围内来回巡弋。
他们装备精良,马术娴熟,人数占优。
当一支骠骑旅的百人队试图袭击一队落单的辎重小队时,凄厉的示警骨哨声划破长空。
附近三股清军游弋骑队闻警立刻从三个方向包抄过来。
马蹄声密集如雷。
箭矢遮蔽了小片天空。
骠骑旅的战士虽然悍勇,但面对三倍于己、配合默契的清军骑兵围攻,也只能丢下几具同伴的尸体,利用对地形的熟悉,奋力突围而去。
清军的营盘,更是变成了令人望而生畏的堡垒。
每到日落扎营,士兵们便被驱使着疯狂劳作。
壕沟被挖得又深又宽,挖出的泥土堆成厚实的胸墙,墙头插满削尖的木桩。
壕沟外,黑色的铁蒺藜密密麻麻铺满地面。
拒马和鹿砦层层叠叠,形成数道死亡屏障。
营内,辎重车辆首尾相连,围成坚固的内圈。
火炮被推到预设阵地,黑洞洞的炮口警惕地指向黑暗。
望楼上灯火通明,哨兵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巡逻队穿梭不息,口令声此起彼伏。
李铁牛曾试图在深夜派出精锐小队,利用钩索和飞爪突袭一处看似薄弱的营角。
小队刚摸到壕沟边,就被望楼上的哨兵发现。
尖锐的警哨声瞬间响起。
营内火把通明,箭矢暴雨般倾泻而下。
同时,附近游弋的骑兵迅速包抄过来。
袭击小队死伤惨重,仅数人带伤逃回。
孙思克稳扎稳打、滴水不漏的战术,是一面巨大的铁桶,将五万大军牢牢护住。
骠骑旅的袭扰依旧不断,但效果大打折扣,自身的伤亡却在增加。
清军的行军速度减缓,却一步步踏实,以无可阻挡的势头,向卧龙谷碾压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