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个月刚被调到这里任维修部负责人——说是“老大”,其实整个部门就他一个正式工,底下俩临时工还总被其他楼层借调,说是维修部,更像个光杆司令的据点。
“顺手也得有本事。”老王呷了口茶,话锋一转。
“就是有件事犯愁,最近上面查得紧,说维修部得保证随时有人盯岗,万一突击检查撞了空,咱俩都得挨批。你看要不要找个临时工盯着摊?不用太懂技术,能记个报修信息就行。”
刘光鸿手里的螺丝刀顿了顿。他确实常被家电区的售货员喊去修电视、洗衣机,上次还被缠住两小时,回来时工作台都堆了三座报修电器的小山。
找个帮手是该提上日程,但临时工……
“王叔,临时工怕顶不住。”刘光鸿擦了擦手上的油污,“这堆机器里,收音机、电风扇还好说,上个月刚进的日本彩电,线路图比蜘蛛网还密,没点底子的人连拆都不敢拆。要不……弄个正式学徒?”
老王皱起眉:“正式工哪那么容易?现在进大楼的指标金贵着呢,没点门路……”
“我来想办法。”刘光鸿打断他,从抽屉里摸出个牛皮信封,推到老王面前。
“这里是六百块,按规矩走。我小姑姑刘如烟初中毕业在家待着,手脚麻利,学东西快,让她来当学徒,您看行吗?”
老王捏了捏信封的厚度,指尖在粗糙的纸面上捻了捻,心里门清——这是行价。
他叹了口气:“你啊,为家里人真肯下本。行,冲着你这股踏实劲儿,我去跟人事科通融通融,不过先说好了,试用期工资十八块,转正后二十二,能不能留下,得看她能不能在半年内拿下常见家电的基础售后,这是硬杠杠。”
“谢王叔。”刘光鸿点头应下,心里却盘算着另一回事。
三天后,刘如烟攥着入职表站在维修部门口,蓝布褂子洗得发白,辫梢系着根红绳,紧张得手心冒汗。
刘光鸿把她领进工作台,指着墙上贴的《维修学徒守则》,声音压得很低:“一会儿填承诺书,借款金额写一千八,分三年还——这是给你爸妈和你哥看的,他们要是知道你进了大楼当学徒,少不得来闹着要钱。”
他从抽屉里抽出张纸条塞给她:“实际只用还六百,我已经给过了。记住,别碰那台日本彩电的线路板,记报修信息时多问一句‘是不是突然黑屏’,记准型号和楼层,其他的等我回来处理。”
刘如烟用力点头,笔尖在承诺书上划过,“一千八百元”几个字写得格外重,像在纸上刻下道枷锁。
她知道这是防着家里——她哥前阵子还托人来说亲,要把她嫁给邻村的暴发户,拿彩礼给他还赌债,若不是海忠哥把她捞出来,此刻她怕是已经在灶台前熬成黄脸婆了。
就在刘如烟笨拙地学习登记报修单时,轧钢厂的角落里,许大茂正被俩穿便衣的人堵在墙角。
其中一个左脸带疤的男人掐着他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娄家那笔账,你到底报不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帮你爹往香港寄信,想跟那边一起做生意?没我们点头,你连海关都出不去!”
许大茂疼得龇牙咧嘴,额角青筋暴起:“报!我报!但娄家是老牌资本家,上面会不会……”
“少废话!”男子给他一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