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前一步，对着云长老遥遥一礼，声音清冷而又客气。
“云长老息怒。”
“武神殿此番大恩，我天庭上下，没齿难忘。我家天帝，也绝非忘恩负义之人，只是他刚刚经历大战，又耗尽了心神，一时心绪激荡，还望长老海涵。”
风清月的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表明了态度，也给了双方一个台阶下。
她悄然对叶尘传音道：“小男人，我知道你心里有坎，但今日之恩，大于天。天庭刚刚树立神霄圣地这个大敌，绝不能再与武神殿交恶。无论如何，先把他们请下来，从长计议。”
叶尘没有回应风清月的传音。
他的目光，缓缓地，从柳曦瑶那张苍白的脸上移开，落在了那怒气冲冲的云长老身上。
他沉默了片刻。
整个天地，都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
“云长老说得没错。”
“此番大恩，叶某，记下了。”
他没有自称“本帝”，而是用了“叶某”，这是一种姿态，一种承认。
他看着那支光芒黯淡、布满伤痕的白玉舰队，看着那些神情萎靡、甚至还在流血的武神殿弟子，语气无比郑重。
“所有因此战而陨落的武神殿道友，我天庭，会以最高规格，为其立碑安魂，享后世香火。”
“所有受伤的道友，天庭宝库中的所有疗伤圣药，任由取用。”
“所有受损的战舟，天庭，会出三倍的资源，助其修复。”
一连串的承诺，从叶尘口中说出，让武神殿的众人，脸色都稍稍缓和了一些。
就连云长老，心中的怒气，也消散了不少。
叶尘的承诺，不可谓不重。
这几乎是将他刚刚才从天剑宗缴获的战利品，拿出了一大半。
这番诚意，已经足够了。
然而，叶尘接下来的话，却让所有人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他做完了所有的承诺，却唯独，没有看柳曦瑶一眼。
仿佛，这一切，都只是天庭对武神殿这个“势力”的补偿，而与她这个“个人”，毫无关系。
他转过身，面向了天辰山脉，面向了自己那数万翘首以盼的臣民。
他那疲惫沙哑的声音，通过灵力，传遍了整片山脉。
“天庭草创，百废待兴，实在没有什么可以招待贵客。”
“若诸位不嫌弃，便请入山休整吧。”
这是一句邀请。
一句冰冷的、客套的、充满了距离感的邀请。
话音落下，他不再停留，身影一闪，便已回到了天帝殿前。
他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恩，我认。
债，我还。
但我和你柳曦瑶之间，那道名为“覆水难收”的鸿沟，依旧存在。
武神战舟之上，柳曦瑶看着那个决绝转过身的背影，感觉自己的世界，最后的一丝光，也彻底熄灭了。
她救了他，她赢得了不让他死的权力。
但她好像……输得更彻底了。
她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彻底软倒在了侍女的怀中，陷入了昏迷。
只是，在她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那双凤眸，依旧死死地，望着那个方向。
“圣女殿下！”
“快！快扶圣女殿下休息！”
战舟之上，顿时一片手忙脚乱。
云长老看着这一幕，又看了一眼下方那已经开始忙碌起来、准备迎接他们的天庭众人，最终，只能发出一声无比复杂的长叹。
“罢了……”
“传我命令，所有战舟，降落至天辰山脉东侧山谷，就地休整！”
“唉……”
随着他一声令下，那支伤痕累累的白玉舰队，开始缓缓降落。
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终于，以这样一种复杂而又诡异的方式，画上了一个暂时的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