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户部尚书李纲，求见陛下！”
轰隆！
这道声音，不啻于一道惊雷，在大殿之中炸响！
所有人，包括那些跪伏的官员，都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望向那缓缓被两名虎啸营亲兵从外部推开的、象征着至高权力的鎏金殿门。
阳光，如同金色的潮水，瞬间涌入略显昏暗的大殿，勾勒出一个挺拔、清瘦、穿着整齐尚书官袍的身影。
正是李纲！
他须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官袍之上连一丝褶皱都无，面色虽然略带一丝历经风险的疲惫，但眼神却明亮而坚定，步伐稳健，从容不迫地迈过高高的门槛，踏入这决定帝国命运的中心。
他无视了那些指向他的、原本属于萧衍亲卫的刀锋（此刻已被虎啸营控制），也无视了跪满一地的同僚，他的目光，先是与丹陛之下的萧凡短暂交汇，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与感激，随即，便落在了那龙椅之上，如同见了鬼一般的皇帝萧衍身上。
“不……不可能！不可能！！”萧衍猛地从龙椅上弹了起来，身体前倾，手指颤抖地指着李纲，眼珠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可能脱身？！朕明明派了……”
他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后面的话戛然而止，但那意思不言而喻。他派去看守、或者说软禁李纲的，必然是绝对可靠的心腹死士！
李纲在御阶之下站定，整理了一下衣冠，然后规规矩矩地向着龙椅方向，行了一个标准的臣子礼，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力量：“劳陛下挂心，臣，安然无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说！”萧衍状若疯魔，他无法接受这最后的、赖以翻盘的底牌，竟然在对方眼中早已形同虚设！
李纲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目光再次投向萧凡，带着请示之意。
萧凡微微颔首。
李纲这才重新看向萧衍，缓缓说道：“陛下想知道臣是如何脱身的？此事，还要多谢镇南王，运筹帷幄，洞察先机。”
他顿了顿，仿佛在回忆不久前的惊险，语气依旧平稳：“昨日夜间，陛下派人‘请’臣入宫，名为商议军国大事，实则将臣软禁于偏殿‘听雨轩’，并派了四位内廷高手看守，严禁臣与外界联络。陛下此举，是早已料到今日之局，欲以臣为质，钳制镇南王，是也不是？”
萧衍脸色铁青，默认了。
“陛下算计深远，只可惜……”李纲话锋一转，“却算漏了一点。镇南王对陛下……或者说，对可能发生的任何不测，都早有防备。”
李纲的声音在大殿中清晰回荡，将一段惊心动魄的暗中博弈，娓娓道来。
“就在今日清晨，朝会开始之前，镇南王麾下的两位壮士，便已凭借高超的身手与对皇宫路径的熟悉，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听雨轩。”
萧衍失声叫道：“不可能！皇宫戒备森严，更有玄影卫……”
他说到这里，猛地顿住，难以置信地看向依旧单膝跪在萧凡身侧的夜蚀。
夜蚀抬起头，坦然迎接着萧衍的目光，沉声道：“陛下，玄影卫的职责是护卫皇帝与宫城核心区域。对于宫内各殿宇的日常守卫，主要由内廷侍卫负责。而今日……臣已下令，玄影卫非召不得擅动。”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揭示了更深层的原因。夜蚀的按兵不动，不仅是在关键时刻倒戈，更是在事前就为萧凡的行动扫清了一层最大的障碍！没有玄影卫的干预，仅凭内廷侍卫，根本防不住萧凡麾下那些经历过血火淬炼的顶尖好手！
萧衍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夜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李纲继续说道：“那两位壮士身手极为了得，出手如电，配合无间。看守我的四名内廷高手，甚至没来得及发出警报，便被瞬间制住，未能惊动任何人。”
他描述得轻描淡写，但众人却能想象到那电光火石间的凶险与精准。能够在皇宫大内，如此干净利落地解决四名高手，救出人质，萧凡麾下力量之强，可见一斑。
“可是……可是即便救出你，他们又如何能把你安然带出皇宫？宫门各处皆有守卫！”萧衍依旧不愿相信，在做最后的挣扎。
这次，不用李纲回答，萧凡身后，一名作亲兵打扮、气质却如出鞘利剑的年轻将领上前半步，沉声道：“虎啸营第三队队正，赵破，参见陛下。”
他虽行礼，语气却不卑不亢：“末将奉命，于两个时辰前，已接管皇宫四门及各处要道防务。手持镇南王手令者，可畅通无阻。”
“什么？！”萧衍如遭雷击，踉跄后退，撞在龙椅的扶手上，“你……你们何时……”
陈相此时叹了口气，开口道：“陛下，您忘了？昨日镇南王奉诏入宫‘商议戎族战后事宜’时，便以‘京都初定，恐有余孽’为由，提出增派‘可靠’人手协防宫禁。当时……是老臣，与几位阁老，附议赞同的。”
萧衍想起来了。当时他以为这只是萧凡谨慎，或者说炫耀武力，并未太过在意，毕竟萧凡本人也在宫中。加之陈相等重臣附议，他便顺水推舟答应了。却万万没想到，这看似不起眼的一步棋，竟是为了今日李纲能被悄无声息地救出，并安然送入这大殿埋下的伏笔！
一环扣一环！从夜蚀的默许，到高手的潜入，再到宫防的接管……所有的一切，都在萧凡的算计之中！他早已料到自己会用李纲做人质，并且提前布置好了一切，轻而易举地化解了这最后的威胁！
萧凡看着面如死灰的萧衍，终于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决定性的力量：“我早已说过，不会让亲人性命，操于他人之手。陛下，您这最后一张牌，失效了。”
“噗——”
急怒攻心，气血逆流。萧衍再也支撑不住，又是一口鲜血狂喷而出，这次，他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直接软倒在那张象征着无上权柄，此刻却冰冷刺骨的龙椅之中，眼神涣散，只剩下无尽的灰败与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