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镇南王，萧凡。”
听到这个名字，柳听泉那古井无波的眼中，终于泛起了一丝极细微的涟漪。萧凡，这个名字他自然听过。南疆军神，战功赫赫，阵斩蛮烈，武功想必也是极高的。
黑袍人捕捉到了他这一丝变化，趁热打铁，语气变得极具煽动性：“王爷武功如何，想必先生亦有耳闻。万军从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那是真正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本事，与江湖比斗，截然不同！先生之剑，虽利，可曾饮过战场百万人的血？可曾斩过一国战神之头？”
他向前一步，声音压低，却如同毒蛇般钻入柳听泉耳中：“世人都说先生是大梁第一，可若连那位从血火中崛起、武功深不可测的镇南王都未曾会过，这‘第一’二字，岂不是显得……有些苍白？有些……坐井观天？”
这话语，如同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向了柳听泉这类绝世高手内心最深处——对自身武道的求证，以及对“名副其实”的执着。
柳听泉沉默了。他抚摸着身旁的“听泉”剑，剑身冰凉的触感传来。他一生诚于剑，追求剑道极致。“大梁第一”这个名号，他并不十分在意，但他确实渴望能与真正的强者交锋，印证自己的剑道。萧凡，无疑是一个极具分量的对手。
黑袍人见他沉默，知道火候已到，抛出了最后的诱饵：“若先生愿出手，无论成败，我家主上愿奉上‘北海玄铁’三斤，助先生重铸‘听泉’神锋！并且，保证此事绝不会牵连先生，只会是一场……江湖剑客间的公平切磋，生死不论。”
北海玄铁，乃是世间罕见的铸剑神材，可遇不可求。这个条件，不可谓不丰厚。
柳听泉抬起头，望向远方渐渐沉落的夕阳，目光似乎穿透了层层山峦，看到了那条南归的路上。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清冷，却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
“时间，地点。”
他没有问对方主上是谁，也没有问为何要杀萧凡。到了他这个层次，有些事，不需要问，只需要做出选择。
黑袍人面具下的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镇南王一行，正沿江南官道南下，不日将经过‘断魂崖’。那里地势险要，人烟稀少，是……切磋的好地方。”
柳听泉微微颔首，不再言语，重新将目光投向潺潺溪流，仿佛刚才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黑袍人知道事已成，不再多留，躬身一礼，悄然退入竹林阴影，消失不见。
山谷中，又只剩下溪流声与风吹竹叶的沙沙声。
柳听泉静静地坐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剑鞘。
“萧凡……”他低声自语，眼中那平静的深潭之下，似乎有某种名为“战意”的东西，开始缓缓苏醒。
大梁第一剑客的风采，不在于张扬，而在于内敛的锋芒。而这一次，这柄沉寂已久的绝世名剑，似乎即将为了一个足够分量的对手，再次出鞘。
断魂崖，或许将成为两位当世顶尖强者碰撞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