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绝无此心!父皇明鉴!”萧景恒涕泪交加,彻底慌了神。结党营私、手足相残,这两项罪名若是坐实,他的太子之位就算不废,也彻底摇摇欲坠了。
“绝无此心?”皇帝逼视着他,语气森然,“那你告诉朕,京畿卫戍副将赵罡,是不是你举荐的?兵部武库司郎中钱不易,是不是你岳父的门生?朕若派人去查,那些淘汰军械的档案,会不会恰好就在这几年里,出现一些……模糊不清的记录?”
每一个名字,每一个职位,都像是一把锤子,砸在萧景恒的神经上。皇帝对他的势力渗透,竟然了如指掌!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剥光了衣服,站在冰天雪地里,无所遁形。
“儿臣……儿臣……”萧景恒瘫软在地,面如死灰,再也说不出任何辩解的话。在皇帝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面前,所有的谎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看着长子这副不堪的模样,皇帝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失望,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掌控感。他需要敲打这个越来越不安分的儿子,但此刻,还不是彻底废掉他的时候。朝局需要平衡,萧凡需要制衡,而萧景禹……也需要一块磨刀石。
皇帝的怒气似乎渐渐平息了下去,但语气却更加寒冷:“起来吧。堂堂皇子,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萧景恒如蒙大赦,哆哆嗦嗦地爬起来,却不敢抬头。
“朕今日叫你来,不是要定你的罪。”皇帝的声音恢复了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是要告诉你,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储君之位,空悬已久,朕心中自有考量。但朕选继承的人,首先要看的,是德行,是胸襟,是能否容得下兄弟,能否担得起这万里江山!而不是看谁更会结党营私,谁更擅长阴谋诡计!”
“儿臣……儿臣知错了!儿臣一定谨记父皇教诲!”萧景恒连忙应声,此刻只要能过关,什么他都答应。
“知错?”皇帝哼了一声,“光知错不够。从今日起,你给我闭门思过,没有朕的旨意,不得出东宫半步!朝中事务,暂由宰相与其他阁臣商议决断。你门下那些蹦跶得最欢的人,该收敛的收敛,该外放的外放,朕不想再看到他们兴风作浪!至于老四遇袭的事……”
皇帝顿了一下,目光锐利如刀:“朕会派人去查,一查到底!若让朕查出,此事真与你有半分牵连……哼!”
那一声冷哼,让萧景恒刚刚落回肚子里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滚回去吧。”皇帝挥了挥手,仿佛驱赶一只苍蝇,“好好想想,怎么做,才配得上你身上流的血。”
萧景恒如获大赦,连滚爬爬地退出了御书房,直到走出很远,才感觉到后背早已被冷汗彻底浸透。晚风一吹,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恐惧,以及……更加炽烈的怨恨。
他知道,自己这次输了,输得一败涂地。而这一切,他都算在了萧景禹的头上!
萧景恒被皇帝严厉申斥并禁足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了帝都的权贵圈。
有人幸灾乐祸,有人暗自心惊,更多的人则在重新评估朝堂的势力格局。四皇子萧景禹的地位,经此一事,无形中又拔高了一大截。而镇南王萧凡,则依旧保持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沉默。
镇南王府内,萧凡听完铁铉的禀报,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皇帝此举,在他的预料之中。既狠狠敲打了大皇子,维护了基本的秩序,又没有彻底打破平衡,反而将萧景禹更明显地推到了台前,吸引了更多的目光和火力。
“风暴眼,转移了。”萧凡轻轻敲着桌面,若有所思。
对他来说,这依然是利大于弊。只是,萧景禹经此一役,锋芒更盛,与他合作的风险和代价,恐怕也要重新评估了。
而此刻的东宫,如同一座华丽的牢笼。
萧景恒砸光了所有能砸的东西,像一头困兽般咆哮:“萧景禹!萧凡!还有那个老不死的(指皇帝)!你们都给本王等着!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公孙策站在阴影里,看着状若疯狂的大皇子,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经此重挫,这位主子的心性,恐怕会更加偏激和危险。未来的争斗,只会更加血腥和不可预测。
帝都的夜,更深了。
御书房的那场对峙,如同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正在向着不可预知的方向扩散。
下一场风暴,或许正在酝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