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火中取栗,险象环生(2 / 2)

“哎呀!对不住对不住!官爷!地太滑了!没站稳!罪过罪过!”林霄手忙脚乱地想要站稳,身体却仿佛不受控制地摇晃,双手却“无意地”在阿亮身上、腰间、袖口这些可能藏东西的地方胡乱抓挠推搡了几下,制造出一片更大的混乱和肢体接触。他的动作快如闪电,却又在混乱的掩饰下显得那么自然。

阿亮被这突如其来的撞击和混乱弄得懵了,惊叫声卡在喉咙里。但就在林霄的手掠过他腰间、两人身体极其短暂接触的刹那,他听到林霄用几乎微不可闻的、急促到极点的气声,挤出一个短促到极致的指令:“扔水!”

阿亮瞬间明白了!在巨大的恐惧和求生本能驱使下,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趁着身体被拉扯、手臂暂时松开的刹那,借着林霄制造混乱的推力和身体的遮掩,手心紧紧攥着那枚一直藏在贴身暗袋里的蜡丸,顺势将那装着密信的蜡丸,趁所有人注意力都被林霄的“意外”吸引的瞬间,往旁边浑浊湍急的运河水域狠狠一甩!动作隐蔽而决绝!

“你干什么!”扭住他左臂的便衣察觉到阿亮手臂肌肉的瞬间紧绷和微小的动作,厉声喝道,更加用力地去抓阿亮的手臂。

但已经晚了!

只见一道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抛物线在空中一闪即逝,伴随着“噗”的一声极轻微、几乎被水声淹没的水响,那枚小小的蜡丸如同投入大海的石子,瞬间被浑浊翻滚、打着旋涡的急流吞噬,踪迹全无!

“妈的!他扔东西了!扔河里了!”旁边一个眼尖的巡检兵丁指着水面,惊叫起来,声音充满了气急败坏!

现场顿时一片大乱!几个官差又惊又怒,也顾不上追究那个“不小心”跌倒的莽撞家伙了,全都扑向河边,有的更加死死按住还在挣扎的阿亮,有的探身朝着浑浊的河水张望,试图寻找那消失的物件,但河水湍急混浊,泡沫翻滚,哪里还找得到半点影子?两个会水的兵丁甚至开始匆忙地脱靴子,准备下水打捞,但看着汹涌的河水,又面露迟疑。

林霄则趁此机会,脸上堆满惊惶、歉意和一丝后怕,连连对着被撞的便衣和周围怒目而视的兵丁作揖道歉,腰弯得很低:“官爷恕罪!官爷恕罪!小的不是故意的!地太滑了…小的该死!小的这就走!这就走!不碍官爷的眼!”他狼狈不堪地、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退回到人群边缘,斗笠都歪了,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的表情,仿佛真的只是不小心滑了一跤,被官差的威势吓得魂飞魄散,完美地融入了周围看热闹、同样被吓得不敢出声的人群之中。

“成了!证据销毁!蜡丸入水即化,即使没化,也会被急流冲走,神仙也捞不到!” 林霄的心底闪过一丝冰冷的庆幸,但立刻被更大的忧虑淹没。

混乱中,阿亮被粗暴地按倒在冰冷的泥地上,脸颊贴着污浊的泥水,双臂被死死反剪用绳索捆紧。为首的小旗官气得脸色铁青,额角青筋暴跳,看着浑浊湍急、毫无线索的河面,狠狠踹了阿亮一脚,靴子陷进他的腰眼:“给我带回去!仔细搜!里里外外都搜干净!撬开他的嘴!我就不信问不出东西来!刚才扔的是什么?说!同伙还有谁?!”

阿亮像死狗一样被粗暴地拖了起来,面如死灰,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恐惧,嘴角紧闭,一言不发。

林霄站在人群中,手心全是冰冷的汗水。信物已毁,无可查证。暂时安全了。但阿亮被抓走了…他能扛多久?能扛住诏狱或者地方大牢里的酷刑吗?

“看什么看!都散了!再聚着一起抓回去!”兵丁们开始凶神恶煞地驱散围观人群。

林霄不敢再多留一秒,深深地低下头,用斗笠遮掩面容,跟着迅速散去的人流快步离开,心脏仍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车夫早已不见踪影,想必是看到信号后第一时间就果断撤离了。

他不敢直接回客栈,而是在错综复杂、弥漫着鱼腥和潮湿气味的小巷里绕了好几圈,反复确认无人跟踪后,才如同惊弓之鸟般闪身进入下榻的客栈,反手紧紧插上门栓,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大口喘息,双腿竟有些发软,几乎站立不住。

刚才那短短一瞬,电光火石之间的冒险一搏,无异于在万丈深渊之上走钢丝!任何一个环节出错,反应慢上半拍,力度角度稍有偏差,他现在就已经和啊亮一样,身陷囹圄!

“心跳一百八!这老六当得真他娘的折寿!太险了!就差一点!毫厘之差,生死之别!”阿亮这条重要的漕运情报线,彻底断了。通州的暗桩也可能因此暴露。这次交接失败,意味着他暂时失去了获取京城核心消息的最重要渠道。

但万幸的是,最致命的证据已沉入湍急浑浊的运河深处,永无见光之日。他还活着,没有暴露。火中取栗,险些引火烧身。

他缓缓走到窗边,推开一道缝隙,看着窗外运河上依旧繁忙却仿佛蒙上一层不祥阴影的船只,眼神变得无比冰冷而锐利。风暴的余波已然侵袭至此,未来的路,只会更加艰难和危险。他必须更加谨慎,更快地行动。

“阿亮…”他低声念了一句,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愧疚,有无奈,但随即被更强的决绝所取代。牺牲已经出现,他绝不能让其白费。这条路上的血腥味,越来越浓了。

他必须尽快弄清楚,今日之变,究竟是因何而起。是宁波府的匿名信?还是京城的风暴刮到了此地?抑或…只是一个不幸的巧合?

无论如何,他都需要重新评估眼前的局势,寻找新的信息渠道,并做好最坏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