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伴随着刺耳生涩的金属摩擦声,一股比入口处浓郁十倍、混杂着绝望、腐烂和死亡气息的恶臭,如同实质的黑色浪潮,猛地从门内汹涌扑出!瞬间将林霄彻底吞没!那气味浓烈到几乎让他当场窒息呕吐!
门内,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只有入口处透入的微弱天光,勉强照亮了向下延伸的、湿滑冰冷的石阶。更深处,隐约传来非人的、断续的、沙哑到极致的哀嚎和呻吟,仿佛来自地狱深处。铁链拖曳在石地上的“哗啦…哗啦…”声,如同钝刀子刮骨,一下下敲打着神经。间或夹杂着狱卒粗暴的呵斥和鞭子抽打在皮肉上发出的“噼啪”脆响,以及随之而来的、压抑不住的惨嚎!
这声音的组合,构成了一曲来自幽冥的死亡交响乐,直击灵魂最深处!
“进去吧您呐!‘忠臣’!” 那满脸横肉的狱卒狞笑着,猛地从背后狠狠推了林霄一把!
林霄猝不及防,本就膝盖剧痛、双脚被沉重的镣铐束缚,被这大力一推,整个人如同断线的木偶,重重地向前扑倒!膝盖和手肘再次狠狠撞击在冰冷湿滑的石阶上,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闷哼。他挣扎着想爬起,却被紧随其后踏入的狱卒毫不留情地揪住后领,粗暴地拖拽着,沿着那仿佛通向地狱深渊的石阶,一级、一级、又一级…向下!向下!向着那无尽的黑暗与绝望的深渊滑落!
台阶漫长而冰冷。每一步向下,光线就黯淡一分,寒意就刺骨一分,那绝望的哀嚎和铁链的摩擦声就清晰一分,如同无数冤魂在耳边低语、哭嚎、诅咒!他感觉自己正被一只无形的、冰冷黏腻的巨手,拖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片刻,也许已是永恒。他被拖拽着穿过一条狭窄、幽暗、两侧布满厚重铁栅栏门的长廊。两侧的牢房里,影影绰绰,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亮起,闪烁着饥饿、疯狂、麻木、或是纯粹的绝望。像一群在坟墓中窥视生者的恶鬼。
终于,他被粗暴地扔进一间狭窄、低矮、如同墓穴般的单人牢房。
“咣当!” 沉重的铁栅栏门在身后猛地关闭、落锁!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隔绝了最后一丝微弱的光线来源,也彻底隔绝了他与外界的最后一点联系。
绝对的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瞬间将他彻底吞噬!只有那令人窒息的恶臭和无孔不入的冰冷绝望,真实地包裹着他。
林霄蜷缩在冰冷潮湿、散发着浓重霉味和腐臭味的茅草堆上,身体因为寒冷、疼痛和巨大的恐惧而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着。黑暗中,隔壁囚室里传来一个沙哑、破碎、仿佛声带被砂纸磨过无数次的声音,断断续续地、梦呓般地呢喃着:
“…我…我只改了三处田亩数…三处啊…就为了…为了给我娘抓药…我娘…她死了…我也要死了…呵呵…都要死了…”
而在长廊的尽头,一间更深的牢房里,猛地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伴随着疯狂撞击铁栅栏的“哐当”巨响!一个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咆哮声震得整个牢区嗡嗡作响:
“朱重八!朱元璋!狗皇帝!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剥皮?实草?来啊!老子皱一下眉头就是你养的!哈哈哈哈!老子在
这狂笑声未落,一道刺耳的鞭风撕裂空气的锐响便猛地炸开!
“啪——!!!”
紧接着是鞭梢狠狠抽在皮肉上的闷响,以及一声被强行压抑、却依旧凄厉到变调的惨嚎!
“嚎!嚎你娘!再嚎!老子让你嚎个够!” 狱卒凶狠的咒骂声伴随着更密集的鞭打声传来。
黑暗、恶臭、寒冷、剧痛、隔壁老吏绝望的忏悔、疯汉癫狂的诅咒、鞭打声、惨嚎声、狱卒的狞笑…这一切,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林霄的神经。他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这地狱般的环境迅速侵蚀、瓦解。他死死地咬住下唇,直到再次尝到那熟悉的血腥味,用疼痛强迫自己保持最后一丝清醒。
他颤抖着,用几乎冻僵的手指,摸索向怀中一个极其隐秘的夹层——那是他离开书画店前,趁着掌柜不注意,偷偷藏匿的、用于抄书磨墨剩下的半块劣质墨锭。这小小的坚硬物体,此刻成了他在这绝望深渊中唯一的、渺茫的慰藉和救命稻草。
如同高速运转的冰冷机器,在无边的黑暗和刺耳的噪音中强行计算着生路:“《大明律》…刑部初审…人犯移交…三日!至少还有三天缓冲!老朱…老朱会看疏吗?看到第几条会暴怒?看到哪一条会…沉吟?赌注追加——现在启动‘诏狱生存指南’!第一要务:活下去!保存体力!观察环境!寻找…哪怕一丝可能的信息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