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开!”
明晃晃的刀剑,瞬间出鞘,在秋日的阳光下,反射出刺眼而又冰冷彻骨的寒光,从数个方向,直指跪在地上、看似柔弱不堪的林霄!冰冷的刀锋,带着金属特有的森然寒意和毫不掩饰的杀气,瞬间架在了林霄纤细的脖颈上!锋利的刃口紧紧压迫着皮肤,传来一阵刺痛和冰凉,激得他汗毛倒竖,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死亡的气息从未如此真切,如同实质的阴影,清晰无比地笼罩下来,扼住了他的呼吸。
“剧本第一幕!侍卫拔刀!来了来了!稳住!按计划来!千万别尿裤子林霄!”
巨大的、源自本能的恐惧让他几乎窒息,四肢百骸都叫嚣着要瑟缩、要瘫软。但他以强大的意志力强行控制住了身体的反抗本能,反而极其艰难地将脖子微微挺直了一些(这个动作在刀锋下显得无比徒劳且需要莫大的勇气),同时用尽全身力气,将那双紧紧攥着油纸包奏疏的手举得更高,几乎过头顶。声音因为颈动脉被压迫和极度的恐惧而变得嘶哑、扭曲,但却刻意爆发出更加凄厉、穿透力更强的音调:
“学生所言!句句肺腑!字字泣血!皆为陛下!为我大明江山社稷!陛下——!!求您看一眼这奏疏!若学生有半句虚言,甘愿受千刀万剐之刑!只求陛下明察秋毫啊——!!”
他一边声嘶力竭地喊着,一边拼命眨眼,努力让那几滴勉强挤出的、混合着恐惧与表演的眼泪流得更“悲壮”一些,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冰冷的刀身上。他的表情管理近乎失控,扭曲着,混合着最原始的恐惧、走投无路的绝望和一种歇斯底里的、自我催眠式的“忠诚”,看上去确实像一个彻头彻尾、豁出一切的疯癫书生。
冲过来的侍卫可不管这些内心戏和表情管理。为首的小旗官脸色铁青,眼中只有职责和对此等冒犯天威行径的愤怒。他动作粗暴,一把狠狠夺过林霄手中那碍眼的油纸包,看也不看就随手扔给旁边的一名兵士,厉声喝道:“哪里来的狂生!找死!惊扰宫禁!罪不容恕!给我锁了!押送刑部大牢候审!”
“刑部大牢?不是直接下诏狱?还好还好…第一关貌似混过去了?没被当场格杀或者扔进锦衣卫的诏狱!不幸中的万幸!” 这细微的差别让林霄在极度恐惧中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希望之光。
两个如狼似虎的兵士得令,立刻粗暴地将林霄从冰冷的地面上拖拽起来。反剪他的双手,用粗糙不堪、甚至带着毛刺的麻绳死死捆了个结实。动作毫不留情,绳索深深勒进他本就瘦弱的手腕,疼得他眼前发黑,差点抑制不住惨叫出来,只能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一丝血腥味。
周围的官员们此刻也从最初的震惊中反应了过来,却无人上前,只是远远地围成一个松散的圈子,指指点点,低声议论纷纷。大多数人脸上是事不关己的冷漠和纯粹看热闹的好奇,少数人眼中流露出些许同情,或是对这种“哗众取宠”行为的毫不掩饰的鄙夷。
低语声隐约传来:
“啧,又一个想靠着骂朝廷出名的狂生…”
“洪武年间玩死谏?真是老寿星吃砒霜——活腻了!”
“看他那衣衫褴褛的样子,怕是活不过今晚了…”
“也不知那奏疏里写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东西,值得如此不要命…”
就在这时,一个清朗而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嘈杂:“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