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调取了追踪探针消失前的最后数据包。”
伊莎贝拉在屏幕上投射出一段复杂的代码。
“这是一种我们从未见过的加密协议。它不是在防御,而是在‘湮灭’。”
“任何试图追踪的指令,在接触到它的瞬间,指令本身的数据结构就会被瓦解。”
乔纳森看着那段代码。
“像一个黑洞。”
“是的。”
伊莎贝拉点头。
“一个数据黑洞。我们第一次在情报战上,遇到了无法逾越的墙。”
乔纳森沉默了。
他第一次感觉自己变成了瞎子。
他能看到对手在行动,却无法锁定对手的位置。
闻人语。
他脑中浮现出这个名字。
这个“变量”,比他想象中进化得更快。
她不仅拥有神谕般的预判,现在还拥有了无法被追踪的技术武器。
大卫和其他分析师都看着乔纳森,等待他的命令。
追不下去,就意味着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在暗处布局。
“她想把自己变成一个幽灵。”
乔纳森开口,声音很冷。
“以为躲在黑暗里,我就找不到她。”
他转身,背对那些分析师。
“天真。”
他走到主控台前。
“既然找不到她,那就不找了。”
他双手交叉,放在身前。
“伊莎贝拉。”
“在,先生。”
“放弃追踪。把所有算力,都转到市场部署上。”
伊莎贝拉愣了一下。
“先生,您的意思是?”
“她要玩捉迷藏,我就把整个游戏场地都变成我的。”
乔纳森的手在空中一挥。
印尼的金融地图,再次铺满了整个屏幕。
银行,券商,交易所,大型企业……成千上万个节点在闪烁。
“我不需要知道她会从哪条小路进攻。”
乔纳森的声音里,透着一种绝对的自信,那是源于庞大资本的自信。
“我只需要在每一条她可能经过的路上,都埋下地雷。”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点过一个个关键节点。
“印尼央行的外汇储备窗口。”
“雅加达银行同业拆借市场。”
“排名前十的蓝筹股。”
“还有所有和印尼盾挂钩的金融衍生品。”
他每点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就亮起一圈红色的光晕。
“通知‘信使’网络,我要这些节点的所有实时数据。”
“通知‘幽灵’账户,第一批五百亿美金,注入这些节点。”
“我们的任务不是做空,也不是做多。”
乔纳森看着屏幕上那片被他点亮的红色区域,它们像一张正在编织的巨网。
“我们的任务是,控制。”
“用海量的资金,在这些节点上,布满我们的‘绊索’。”
他解释道。
“大量的买单和卖单,复杂的期权组合,让这些节点的价格波动变得极度敏感。”
“不管她从哪个方向,用多大的力量发起攻击,只要她敢动手,就一定会触碰到我们布下的网。”
“一旦触碰,她就会引发一连串我们预设好的连锁反应。”
“到那个时候,她的位置,她的资金规模,她的攻击路径,都会瞬间暴露在我们的系统之下。”
伊莎贝拉的眼睛亮了起来。
她明白了乔纳森的意图。
这是一种极其蛮横,也极其有效的策略。
放弃了精准的侦查,转而用绝对的实力,进行无差别覆盖。
就像在漆黑的房间里抓一个看不见的对手。
与其费力去听声音,不如直接把整个房间灌满水泥。
对手只要动一下,就会在水泥上留下痕迹。
“去执行。”乔纳森下达了最终命令。
“是,先生!”
整个作战室,立刻高速运转起来。
一张由天文数字般的资金编织成的天罗地网,开始在印尼金融市场的上空,缓缓张开。
乔纳森看着那张网,他知道,闻人语一定能察觉到市场的变化。
但他不在乎。
他就是要让她看到。
他要让她知道,她面对的是什么。
这不是一场对等的游戏。
这是巨人和蝼蚁的游戏。
香港,闻人语的办公室。
陆云帆刚刚汇报完工作。
“老板,‘渗透’阶段已经完成,所有种子账户都已就位。”
“我们的人没有被任何系统追踪到。”
他说完,又补充了一句。
“不过,印尼市场出现了一些奇怪的动向。”
“什么动向?”
闻人语问,她的目光还停留在面前的文件上。
“很多关键的金融节点,比如印尼国家银行的股票,印尼盾的远期合约,都出现了大量的、方向不明的巨额挂单。”
陆云帆调出数据图。
“这些挂单把交易区间锁得很死,像是在市场里凭空造出了很多道墙。”
“任何一笔稍微大点的交易,都会撞在这些墙上。”
“我们的分析师觉得,这是有人在提前布置战场,竖起防御工事。”
闻人语抬起头。
她看了一眼陆云帆调出的数据图。
那上面,一个个被巨额资金锁定的节点,构成了一个复杂的图形。
她伸出手,指尖在屏幕上轻轻划过。
她的手指,连接着那些被锁定的节点,划出了一张网的轮廓。
陆云帆看着她的动作,有些不解。
“老板,对方的防御很严密。我们下一步的行动,可能会很困难。”
闻人语没有说话。
她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夜色下的维多利亚港,船只的灯光在海面上拉出长长的倒影。
她看着远方,像是在看纽约的方向。
过了很久,她才开口。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把网撒开了。”
陆云帆愣了一下,没听懂。
他看到闻人语的嘴角,勾起了一个细微的弧度。
“却不知道,”
闻人语转过身,看着他。
她的眼睛在夜色里,比窗外的星光更亮。
“我要的不是鱼,而是整片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