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现在来分析林伯的这通电话。”
“第一,林伯是什么人?他当年受过爷爷多大的恩情,在座的各位,有谁忘了吗?”
“他一辈子把名声看得比命重,他会为了一个外人,拿自己的名节和关家的声誉,来骗我们霍家?”
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质问。
几个叔伯的脸微微发红,避开了她的目光。
“第二,电话里只有一句话:‘小心你们的海外信托’。”
“话越短,事越大!”
“这说明情况紧急到他一个字都不敢多说,也说明这个警告本身,就带着巨大的风险!”
“他不是在跟我们商量,他是在用他一辈子的信誉,给我们敲响警钟!”
霍建山端起茶杯,却没有喝,只是用杯盖一下下地刮着杯沿。
刺耳的摩擦声在安静的议事厅里回响。
霍思燕的目光变得锐利。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那笔海外信托,是什么?”
“它不是我们的一笔资产,它是我们霍家最后的命根子!是爷爷当年留下来,以防万一的退路!”
“现在,有人告诉我们,这条退路可能有危险。”
“我们的第一反应,不是去检查这条路是否还安全,而是去讨论那个报信的人是不是骗子?”
她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
她看着在座的每一个人,从他们脸上看到了惊愕,看到了羞愧,也看到了顽固。
她突然觉得有些悲哀。
曾经叱咤风云的霍家,如今只剩下这点可怜的傲慢。
她的声音冷了下来。
“各位叔伯,爸爸。”
“我们霍家可以站着死,但不能因为傲慢和愚蠢,跪着亡!”
“跪着亡”三个字,像三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霍建成的脸,从红色变成了猪肝色。
霍建业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那几个叔伯,更是坐立不安,像是椅子上长了钉子。
“啪。”
霍建山把茶杯重重地放在了桌上。
茶水溅了出来,洒了一片。
他站起身。
“好了,都别吵了。”
他的目光,第一次带着一种真正的审视,落在了自己女儿的身上。
他好像今天才认识她。
“思燕。”
“爸爸。”
“这件事,你来查。”
霍思燕的身体猛地一震,她抬起头,眼睛里闪过一道光。
霍建成急了。
“大哥!你让她一个女孩子去查?这事关重大,万一……”
霍建山一个眼神扫过去,霍建成把剩下的话吞了回去。
“我还没老糊涂。”
霍建山看着霍思燕,语气不容置疑。
“我给你三个人,从安保部里挑。”
“再给你一百万的备用金。”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
“但是,记住一点。”
“不要声张。查可以,不能闹出任何动静,不能让外面的人看我们霍家的笑话。”
“霍家的脸面,比什么都重要。”
霍思燕的心沉了一下。
三个人,一百万。
去查一个可能涉及数十亿美金信托的惊天阴谋。
这不像授权,更像一种敷衍。
一种既想堵住她的嘴,又不想真正掀开盖子的妥协。
但她没有选择。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是,爸爸。”
她低下头,干脆地回答。
“我保证,不会丢霍家的脸。”
霍建山挥了挥手。
“散会吧。”
众人陆陆续续地站起来,带着各自复杂的心情,离开了议事厅。
霍建成走过霍思燕身边时,重重地哼了一声。
霍思燕没有理他。
她等到所有人都走光了,才独自一人,慢慢地走出那间压抑的屋子。
厚重的木门在她身后缓缓关上,隔绝了里面的一切。
她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午后的阳光从高窗投下,在她脚边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她知道,父亲给她的不是信任,而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任务。
查出了问题,是她捅破了天,让家族蒙羞。
查不出问题,是她危言耸听,能力不足。
但她不在乎。
她只知道,那笔信托,是爷爷留下的最后念想。
也是她在霍家,证明自己的唯一战场。
她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李泽楷。
闻人语。
不管是真是假,不管是陷阱还是警告。
她都要把藏在雾里的东西,亲手挖出来。
她抬起头,看着走廊尽头的光。
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从哪里开始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