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轮到我们了”,像一把空枪的扳机声。
在死寂的会议室里,没有引发任何后续的声响。
反击?
陆云帆的头埋在双臂之间,肩膀开始无声地抖动,最后,他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像是被呛到的笑。
那笑声里,是连绝望都耗尽后的空洞。
秦晚紧攥的拳头松开了,她只是看着闻人语,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被巨大打击逼疯了的病人。
怜悯,又无力。
方辰依然盯着自己面前那三块黑色的屏幕,仿佛那里面有整个宇宙,而闻人语的声音,不过是另一个星系的杂音。
没有一个人,相信她的话。
没有一个人,还能从现实的废墟里,找出任何名为“反击”的武器。
闻人语没有再看他们。
她转身,走向会议室另一头那面巨大的,从天花板延伸到地面的电子白板。
她的脚步很稳,赤着的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她拿起一支黑色的白板笔。
“啪嗒”。
笔帽被拔开的声音,是这片死寂中唯一的噪音。
她开始在白板上画画。
她画了一棵树。
先是粗壮的树干,然后是向四面八方伸展出去的,繁茂的枝丫。
她画得很慢,很仔细。
每一根树枝,每一个分叉,都画得清清楚楚。
很快,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占据了整个白板的中心。
它看起来充满了生命力,仿佛要破壁而出。
会议室里的人,都下意识地抬起了头,看着她的动作,眼神里充满了不解。
闻人语画完了。
她放下黑色的笔,又拿起了另一支红色的。
再次拔开笔帽。
她举起手,用那支红色的笔,对准了树冠最顶端,伸得最高的那一根树枝。
她开口,声音平静。
“这是我们的欧洲市场。”
话音落下,红色的笔划过。
那根最粗壮的枝干,被一道刺目的红痕,彻底斩断。
她移动笔尖,指向另一片枝叶。
“这是北美。”
又是一道红痕。
“南美。”
“澳洲。”
“东南亚。”
“非洲……”
她每说一个名字,手中的红笔就挥下一道。
一道又一道的红痕,像一把无情的剪刀,将那棵刚刚还生机勃勃的大树,剪得七零八落。
最后,她指向树干的几个关键节点。
“这是我们的金融结算通道。”
“这是我们的全球供应链。”
“这是我们的海外研发中心。”
“这是我们的人才储备。”
红色的笔迹,像喷溅的血液,覆盖了整棵大树。
当她停下来的时候,白板上,那棵大树已经面目全非。
所有的枝叶,所有的分叉,全都被红色的线条斩断、划掉、涂抹。
只剩下了一截光秃秃的,孤零零的树干。
还有树干之下,那片她用黑色笔画出的,盘根错节的根系。
会议室里,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这幅画,就是新世界集团此刻最真实的写照。
一具被肢解的尸体。
陆云帆再也看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