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语的指尖,停留在木盒的边缘。
那是一种冰冷、坚硬,仿佛浸透了岁月尘埃的触感。
她能感觉到,身后半步之外的雷啸,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进入了一种随时准备扑杀的戒备状态。
而她对面的郑国强,则像一滩烂泥,瘫在太师椅里,连呼吸都微弱得几不可闻。
整个会客厅,仿佛被抽成了真空。
所有人的生命体征,都被这个小小的木盒,无情地压制着。
闻人语没有再犹豫。
她的手指发力,将盒盖向上掀开。
“吱呀——”
一声轻微到几乎不存在的,木头摩擦的呻吟声响起。
盒盖开启。
没有刺眼的光芒,也没有诡异的黑雾。
盒子的内部,铺着一层早已失去光泽的黑色天鹅绒。
天鹅绒的中央,静静地躺着一枚徽章。
那徽章通体由一种无法分辨材质的黑色金属铸成,表面哑光,不反射任何光线,仿佛能将投射其上的一切都吸收殆尽。
它的造型,就是一个不断向内盘旋的漩涡。
没有文字。
没有多余的装饰。
只有这个极简,却又蕴含着无穷复杂的诡异漩涡。
那些盘旋的线条,似乎在以一种肉眼无法捕捉的频率,极其缓慢地蠕动着。
仿佛它不是死物。
而是一个活着的,正在呼吸的深渊入口。
郑国强看着那枚徽章,眼中是深入骨髓的恐惧,他整个人都开始剧烈地颤抖。
“每……每一个被选中的代理人,都会收到这样一枚徽章。”
他的声音,像被砂纸打磨过,充满了破裂的音节。
“它代表着……议会的注视。”
他死死地盯着闻人语,那眼神不再是怨毒,而是一种近乎哀求的警告。
“闻人语,你太出色了,出色到……一定会被他们注意到。”
“你以为你赢了我,只是因为你的商业手段更高明吗?”
他发出一声绝望的,如同夜枭般的干笑。
“不。”
“是因为我老了,我的价值被榨干了,我变得……碍事了。”
“而你,年轻,锋利,充满了他们最欣赏的攻击性。”
“他们需要一把新刀,去开拓新的‘游戏场’,去清除那些不听话的‘新天才’。”
“就像我当年,清除你父亲一样。”
郑国强的话,像一把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扎在闻人语的认知上。
他挣扎着,用尽最后的力气,发出最后的警告。
“他们像神一样,无处不在,操控着一切。”
“你看到的商业规律,你分析的市场动向,甚至是一场看似偶然的金融风暴……背后都可能有他们的影子。”
“他们不需要亲自下场,只需要在关键节点,轻轻拨动一下棋子。”
“一个家族就会覆灭,一个国家就会陷入动荡。”
“你斗不过他们的。”
“没有人能斗得过他们。”
他看着闻人语,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怜悯。
那是对一个即将踏入同一条死路,却不自知的后来者的怜悯。
“收手吧。”
“带着你已经得到的财富,离开这个国家,去一个他们注意不到的小地方,安安稳稳地过完下半辈子。”
“否则……”
“你只会成为下一个我们。”
“被利用,被榨干,然后被更年轻、更锋利的刀,毫不留情地取代。”
“这是所有代理人,唯一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