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之外。
这四个字,像四根无形的冰针,瞬间刺入郑国强已经麻木的神经末梢。
他刚刚签下那份堪称卖身契的协议时,心中虽然屈辱,却也有一种尘埃落定的解脱。
可闻人语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他刚刚落地的石头,再次被吊到了万丈悬崖之上。
资助过他的人。
他猛地抬起头,那张布满死气的脸上,第一次流露出一种比绝望更加深刻的情绪。
是恐惧。
一种发自灵魂深处,对某个不可名状之物最原始的恐惧。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有些变调,像是在用尽全力否认,又像是在试图说服自己。
“没有什么资助者!华联是我郑国强一手一脚打下来的江山!跟你闻人家的恩怨,也只是我们两家的事情!”
他激动地挥舞着手臂,仿佛这样做就能证明自己话语的真实性。
闻人语没有说话。
她甚至没有因为对方的激烈反应而改变坐姿。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像是在欣赏一出早已知道结局的,拙劣的独角戏。
秦晚和雷啸也一动不动。
整个主厅里,只有郑国强粗重而又急促的喘息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显得格外突兀和可悲。
闻人语伸出食指,轻轻蘸了一下杯中早已冰凉的茶水。
然后,她在面前那张光滑的黄花梨木桌面上,缓缓地,画了一个图案。
那是一个简单的,向内盘旋的漩涡。
线条简单,却带着一种诡异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吸力。
郑国强的咆哮,戛然而止。
他的瞳孔,在看到那个图案的瞬间,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死死地盯着那滩在木纹上缓缓洇开的水渍,仿佛看到的不是一个图案,而是地狱的入口。
他身体里的所有力气,都在这一刻被彻底抽空了。
整个人像一滩烂泥,瘫软在椅子里,嘴唇无意识地开合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嗬嗬”的气流声从喉咙里挤出来。
他完了。
他知道自己彻底完了。
这个女人,她不是在试探。
她是真的知道。
她不仅知道那个组织的存在,甚至还知道它们的标志。
闻人语用纸巾,慢条斯理地擦干了手指上的水渍,将纸巾扔在一旁。
她的动作优雅而又从容,仿佛刚才只是在做什么无伤大雅的游戏。
“郑先生。”
她再次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郑国强最后的心理防线。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对我坦白,你面对的敌人,只有我一个。”
“对我隐瞒,你将同时面对我和他们。”
她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映出郑国强那张惨白如纸的脸。
“你是个聪明人,该知道怎么选。”
“想想看,一个被主子抛弃,又知道了太多秘密的棋子,会有什么下场?”
轰。
最后这句话,彻底击溃了郑国强所有的侥幸。
他猛地打了个寒颤,全身的肌肉都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剧烈地痉挛起来。
被抛弃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