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联集团的销售日报，成了郑国强办公桌上最赏心悦目的风景。
鲜红的数字，像一朵朵盛开的罂粟花，代表着节节攀升的销售额和被彻底挤压的对手。
他靠在宽大的真皮老板椅里，慢条斯理地用雪茄剪剪开一支高希霸，惬意地吐出一口浓郁的烟圈。
胜利的滋味，就和这古巴雪茄一样，醇厚，且令人上瘾。
“老板，这是今天早上刚出的数据。”
秘书将一份报表恭敬地放在桌上，语气里带着一丝谄媚的兴奋。
“佳美超市在京城的所有门店，客流量相比昨天，又下降了百分之十二。按这个速度下去，他们连下个月的铺租都付不起了。”
郑国强“嗯”了一声，眼皮都没抬。
一切尽在掌握。
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现在大概正躲在办公室里，看着财务报表哭鼻子吧。
他甚至能想象出新世界集团内部此刻鸡飞狗跳的混乱场面。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砰”的一声，近乎粗暴地推开了。
郑国强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
是他的外甥，负责集团投资部的副总张扬，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冲了进来，手里还捏着一份皱巴巴的传真纸。
“舅舅！出大事了！”
“慌什么！”
郑国强不满地呵斥道，将雪茄重重地按在烟灰缸里。
“天塌下来了？”
“比天塌下来还邪门！”
张扬把那份传真纸拍在桌上，因为跑得太急，声音都有些喘。
“您自己看！这是我们安插在市规划局的眼线，刚刚传过来的！”
郑国强狐疑地拿起那张纸。
纸上是一份项目备案的摘要。
项目名称：新世界中心。
开发商：新世界集团。
项目地址：京城东三环，原东风机械厂地块。
项目描述：集超大型购物中心、IAx影院、五星级酒店、甲级写字楼于一体的超大型商业综合体。
预估总投资：三十亿。
……三十亿？
郑国强以为自己眼花了。
他仔仔细细地，把那个“三十亿”后面的零，来来回回数了三遍。
没错，九个零。
办公室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郑国强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不满，到疑惑，再到难以置信，最后定格成了一种极度的荒谬。
他缓缓抬起头，看着自己外甥那张同样写满震惊的脸。
“她……闻人语，是不是疯了？”
半小时后。
华联集团最高层的紧急会议室里，烟雾缭绕，气氛凝重。
郑国强的核心幕僚，他手下最得力的几员大将，全都到齐了。
那份价值“三十亿”的传真纸，像一个烫手的山芋，在每个人手中传阅了一遍。
每个人看完，表情都和郑国强最初时一模一样。
“老板，这事儿……透着古怪。”
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素来稳重的老臣子皱着眉开口。
“新世界集团的现金流已经快被我们抽干了，这是业内公开的秘密。别说三十亿，我估计她现在连三千万的流动资金都拿不出来。在这个节骨眼上，抛出这么一个吓人的项目，不合常理。”
“会不会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外部投资进来了？”
张扬有些担忧地猜测。
“不可能！”
另一个负责财务的副总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
“三十亿，这不是一笔小数目！这么大的资金盘，在国内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而且，现在谁敢给她投钱？跟我们华联作对吗？哪个投资人有这么不开眼？”
会议室里议论纷纷。
所有人都围绕着“钱从哪来”这个问题打转，但谁也想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完全违背了他们浸淫商场数十年来，所信奉的一切商业逻辑。
一个快要淹死的人，不想着赶紧找块木板抓住，反而宣布要自费造一艘航空母舰？
这不是商业，这是玄幻。
郑国强始终一言不发。
他只是用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浑浊的双眼里，闪烁着思索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