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帆那封警告邮件,仅仅是个开始。
第二天清晨,新世界集团的内部财务日报表,像一份刚刚出炉的死亡通知单,准时发送到了所有总监级以上高管的邮箱里。
赤字。
一串足以让任何一个注册会计师心脏骤停的天文数字,鲜红,刺眼。
恐慌不再是窃窃私语。
它变成了走廊里快得几乎要小跑的脚步,是茶水间里死一般的寂静,是无数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和紧锁的眉头。
整个新世界集团,这艘刚刚扬帆起航的巨舰,仿佛一夜之间,就撞上了冰山,船身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呻吟。
……
财务部,已经成了全公司气压最低的地方。
陆云帆的办公室里,烟灰缸早已堆成了小山,地上散落着七八个空掉的咖啡外卖杯。
他和他的核心团队,已经整整三天三夜没有合眼了。
每个人都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脸色蜡黄,眼神涣散,全靠一口仙气吊着,拼了命地在全世界范围内调度资金,拆东墙补西墙,维持着集团那根已经绷紧到极限的资金链。
“陆总,美股那边又融了一笔,但……但最多也只能再撑三天。”
一个年轻的分析师声音沙哑,眼眶深陷得像个骷髅。
陆云帆摆了摆手,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三天。
又是三天。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做财务,是在给一个重症病人续命,而且续的还是按天算的那种。
与财务部的“人间地狱”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某些部门经理的办公室。
电话被压低了声音,打得格外勤快。
“喂,李哥啊,对对对,我是小张……哎,最近行情不好,随便问问,你们那边还有没有坑啊?”
“王总监,我是真心想投奔您,新世界这边……嗨,别提了,船快沉了,我不得给自己找个救生圈嘛。”
这些自以为隐秘的通话,这些悄悄更新的简历,这些与猎头之间暧昧的邮件往来。
全都被雷啸那张无形的情报网,一字不差地,汇总成了一份简短的名单,放在了闻人语的桌上。
名单上,全是近两个月靠着高薪和许诺挖来的“人才”。
……
上午十点,集团高层例会。
会议室里,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终于,一个负责市场渠道的副总裁,一个刚刚从郑氏对家公司挖来的“干将”,忍不住了。
他“砰”地一声将手里的报表摔在桌上,站了起来。
“闻人总!”
他涨红了脸,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尖利。
“我恕我直言!”
“您这根本不是商业决策,您这是在赌博!拿我们所有人的前途,拿整个集团的未来在赌!”
“郑国强家大业大,他烧得起!我们呢?我们拿什么跟他烧?”
“现在收手,战略性收缩,我们至少还能保住核心业务!再这么下去,不出半个月,我们所有人都要跟着您一起完蛋!”
这番话,像一根火柴,瞬间点燃了会议室里早已弥漫开的焦虑情绪。
“是啊闻总,陈总说得有道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再不止损就来不及了!”
附和声此起彼伏。
那些曾经在庆功宴上把酒言欢,高喊着“闻总英明”的脸,此刻写满了质疑与自保。
就在这片嘈杂之中。
一直坐在闻人语身边的秦晚,忽然放下了手中的钢笔,发出了一声清脆的轻响。
她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那个带头“发难”的陈副总,眼神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