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方明远急了。
李大头脸色一沉,刚想伸手去拦,雷啸已经鬼魅般地站在了他面前。
雷啸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李大头那句“操你妈”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后背瞬间冒出了一层冷汗。
闻人语绕开了这群地痞,直接走进了一户正在院子里整理蔬菜的农户家。
那家的男主人,是个皮肤黝黑,看起来很老实的庄稼汉。
他看到闻人语走进来,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了热情的笑容。
“闺女,买菜啊?你看看,刚摘的黄瓜,水灵着呢!”
“大叔,你这棚里的菜,我全要了。”闻人语开口道,“价格,比你们平时的收购价,高三成。”
庄稼汉的眼睛,瞬间亮了。
可还没等他开口,他的婆娘就从屋里冲了出来,一把将他拽到了身后。
她看着闻人语,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恐惧。
“不卖不卖!我们的菜都卖完了!你们快走吧!”
说完,她“砰”的一声,关上了院门,还从里面插上了门栓。
闻人语没有意外,她转身走向下一家。
结果,一连走了七八家。
答案,出奇地一致。
要么是看到她就直接关门,要么就说菜早就被人订走了。
那些刚才还热情淳朴的农民,此刻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瘟神。
整个马家村,仿佛变成了一座被无形之墙围起来的,堡垒。
他们,就是闯入者。
最后,在一个偏僻的田埂上,闻人语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大爷,正蹲在地里,默默地抽着旱烟。
她走了过去,也蹲了下来。
“大爷,抽烟伤身。”
老大爷看了她一眼,浑浊的眼睛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吧嗒吧嗒地抽了两口,才缓缓开口。
“闺女,你们走吧。”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你们是好人,我们知道。”
“但是,我们惹不起。”
老大爷指了指村口的方向。
“那个李大头,是郑家一个管事的远房外甥。我们这几十里地的菜,从种什么,到卖给谁,卖多少钱,都是他一句话的事。”
“谁要是不听话,”老大爷的声音,低得像耳语,“轻的,一晚上的工夫,大棚全给你划烂了。重的,半夜家里能莫名其妙地着火。”
“前年,隔壁村有个愣头青,不信邪,自己拉着一车菜去城里卖。结果,连人带车,翻进了沟里,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老大爷说完,把烟锅在鞋底上磕了磕,站起身,佝偻着背,慢慢走远了。
闻人语蹲在原地,没有动。
她看着眼前这片绿油油的,长势喜人的菜地。
她终于明白了郑家的力量。
那不是商业上的封锁。
那是一种,扎根在最底层,用几十年的时间,用利益和暴力,编织起来的,一张密不透风的,控制网。
这张网,控制着每一个农民的生计,也扼杀了他们所有的,反抗的念头。
“老板,我们回去吧。”方明远走到她身边,声音里满是无力感,“这里,没希望了。”
闻人语缓缓站起身,拍了拍风衣上的尘土。
她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车队,在李大头和那群小混混得意的,嘲讽的目光中,掉头离开了马家村。
李大头看着远去的车尾灯,得意洋洋地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二少爷!妥了!那娘们儿亲自来了,屁都没捞着一个,灰溜溜地滚了!”
“放心吧您嘞,有我李大头在,这马家村,连根葱都别想流出去!”
返程的车里,死一般的寂静。
物流被断。
源头被掐。
新世界集团,就像一头被拔了牙,捆了四肢的猛兽,空有一身力气,却被困在了笼子里,动弹不得。
方明远看着闻人语的侧脸,心里第一次,升起了一股名为“绝望”的情绪。
这一次,他们面对的,似乎真的是一个,无解的死局。
闻人语靠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景色,一言不发。
她的手指,在车窗上,无意识地,画着什么。
那是一个,奇怪的,螺旋状的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