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古朴雅致的柬帖，被闻人语随意地举着，正对着门外那群伸长了脖子的下属。
所有人的视线，都死死地钉在那一行手写的小字上。
闻名不如见面。
小友，棋下得不错。
字迹温润平和，透着一股长辈对晚辈的欣赏和提点。
然而，在这行字的下方，还有另一行字。
字体稍小，笔锋却陡然凌厉，像是藏在笑脸后的一把刀。
欢迎来到京城。
但这里的游戏，有我们的规矩。
如果说上一句话是摸着你的头，说你很棒。
那这一句话，就是扼住你的喉咙，告诉你谁是爹。
办公室里那股刚刚被点燃的，名为“狂热”的火焰，像是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
不，不是冰水。
是液氮。
连火苗带空气，瞬间凝固，冻结。
方辰镜片后的瞳孔，清晰地倒映出那一行霸道无比的字，他感觉自己的血液流速都慢了下来。
雷啸张着嘴，那个“操”字到了嘴边，却怎么也吐不出来，喉咙里像被塞了一团浸满冰水的棉花。
之前所有的胜利，所有的神迹，五十倍的收益，即将破产的佳美超市……
在这一行字面前，都显得那么的幼稚可笑。
他们就像一群在新手村打怪打出了优越感的玩家，兴高采烈地准备去开新地图，结果刚到地图门口，就被一个满级G用系统公告直接警告：
【此区域为私人领地，未经许可，禁止打猎】
那是一种来自更高维度的，不容置疑的碾压。
是一种规则制定者对游戏参与者的，绝对支配。
整个办公室，死一样的寂静。
刚才还在讨论怎么把佳美超市这块“肥肉”拆骨入腹的“神谕执行者”们，此刻一个个脸色发白，像是被戳破了神话的凡人，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真正神只的威压。
他们下意识地看向闻人语。
看向他们心中那个无所不能的，能“看见未来”的先知。
他们想从她的脸上看到应对，看到策略，看到又一个神迹的诞生。
然而，闻人语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张请柬，一动不动。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
办公室里的空气，变得越来越稀薄，压得人喘不过气。
每一秒的沉默，都像一把重锤，敲碎着团队成员们刚刚建立起来的信心。
雷啸的额头渗出了汗。
他妈的，这跟预想的不一样啊。
他们以为的剧本是，闻人董振臂一呼，他们这群虎狼之师冲进京城零售市场，大杀四方。
可现在，人家连门都没让他们进，直接在门口立了块牌子：内有恶犬，闯入者死。
这还怎么玩？
方辰的指尖在微微颤抖。
他放在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还显示着华联集团那恐怖的市值和市场占有率。
那是一串冰冷而庞大的数字，像一座无法逾越的雪山，横亘在所有人的面前。
任何计谋，任何预判，在这样绝对的体量面前，似乎都失去了意义。
苏眉站在闻人语的办公桌旁，手心冰凉。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郑家”这两个字在京城商界的分量。
那不是一家公司。
那是一个王朝。
而闻人语，在沉默。
她的沉默，让所有人的心，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就在这股名为“绝望”的情绪即将彻底淹没整个团队时。
闻人语，忽然动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指，轻轻地将那张精美的柬帖，在桌面上抚平。
然后，她抬起头，环视了一圈门外那些或紧张，或恐惧，或茫然的脸。
她的眼神很平静。
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苏眉。”
她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