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一份完整的、格式极其专业、附带了各种复杂数据的医疗档案。
以及档案旁边,一个独立的音频文件。
秦晚立刻上前一步,她的视线在那份医疗档案上飞快扫过,脸色一点点变得凝重,最后化为一片惊骇。
“这……这是……”
她指着屏幕上的一行结论,声音都有些发颤。
“闻总,这份档案的签发机构,是一家瑞士的私人医疗实验室,专门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业务。它的权威性,在地下世界,比官方认证还高。”
“根据这份档案的毒理学分析……”
秦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用最客观的律师口吻,陈述着一个最残酷的事实。
“在苏婉女士发生车祸的当天上午,她的血液样本中,检测到了一种名为‘琥珀胆碱’的超短效肌松药。”
“这种药物,在当时的技术条件下,几乎无法在常规尸检中被发现。它会引起心肌的瞬间麻痹,诱发突发性心脏骤停,从表象上看,与突发心肌梗死……一模一样。”
办公室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到了闻人语的身上。
那个词,那个结论,像一颗无声的子弹,精准地击中了她。
车祸……
不是意外。
母亲不是死于车祸的撞击,而是在开车的时候,心脏就已经停止了跳动。
那场惨烈的事故,只是为了掩盖谋杀真相的,一个华丽的舞台!
闻人语的脸,在一瞬间,血色褪尽。
她没有哭,也没有尖叫。
她只是站在那里,身体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雕塑,一动不动。
那双曾经燃着复仇火焰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一种巨大的、空洞的、不敢置信的荒谬。
原来是这样。
竟然是这样。
她一直以来以为的复仇,她为之奋斗了十几年、赌上了一切的战争,从一开始,就搞错了目标。
她不是在为一场意外讨还公道。
她是在为一个被精心策划的谋杀案,追讨一个微不足道的、名为“商业侵占”的利息。
“还有这个。”
方辰的声音干巴巴的,他指着那个音频文件。
“我……我修复了一下。”
他按下了播放键。
一阵电流的“滋滋”声后,两个男人的声音,从音箱里传了出来。
一个,是顾长风。
另一个,经过了处理,声音尖锐而怪异,像金属摩擦。
顾长风:“事情办妥了?”
怪异声音:“很干净。瑞士那边的报告也做好了,天衣无缝。就算是神仙来查,也只会认为她是死于心脏病,引发了车祸。”
顾长风:“那就好。那个女人,是闻人语父亲留下的最后一道防线,她不死,我们就永远别想安安稳稳地吃下整个闻氏。”
怪异声音:“呵呵,一个女人而已。现在,障碍已经清除,顾先生,该你兑现承诺了。‘议会’需要的那批货,什么时候能到?”
顾长风:“放心,闻氏的工厂和渠道,很快就是我的了。你们要的东西,只会多,不会少。”
对话,到这里戛然而止。
真相,以一种最丑陋、最赤裸的方式,被撕开在所有人面前。
闻人语的身体,终于有了反应。
她缓缓地,抬起手,伸向那冰冷的屏幕。
指尖,轻轻地,落在了医疗档案的最下方。
签发医生的签名栏上。
那里没有名字。
只有一个用钢笔画下的、小小的、风格诡异的徽记。
那是一个由毒蛇与荆棘缠绕而成的、不规则的深渊旋涡。
是“深渊议会”的内部标志。
签发这份伪造死亡证明的医生,是议会的人。
策划并执行这场谋杀的,是议会的人。
顾长风,从始至终,都只是他们推到台前,用来杀人、用来夺产的一把刀。
一把……随时可以丢弃的脏刀。
轰!
闻人语的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彻底炸开了。
那持续了十几年的、针对顾家的滔天恨意,在这一刻,像一个笑话。
而一种全新的、更加庞大、更加冰冷、更加绝望的仇恨,从灵魂的废墟之下,破土而出,疯狂蔓延。
它不再灼热,不再愤怒。
它像万年不化的冰川,像宇宙深处的黑暗。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都被抽干了。
秦晚、苏眉、方辰,甚至雷啸,都感到了一股发自骨髓的寒意,让他们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
他们看着闻人语的背影。
那个纤细的、此刻却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背影。
她缓缓地转过身。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没有悲伤,没有愤怒,甚至没有恨。
只有一片虚无的、死寂的平静。
她看着窗外那片刚刚被她征服的城市,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却又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原来……”
“这才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