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手把冷吃兔和灯影牛肉装了两盒,塞进冰箱——给苗信安留着,明天醒了热一热,能吃。
他一觉睡到中午十二点,醒来洗个脸,踩着阳光晃悠到美食街。
门口,站着个瘦瘦的少年。
熟悉的面孔——昨天问自己买猪儿粑的那个。
老艺术家的孙子。
今天他没跑,没急,没张望。
就是静静站着,风吹着衣角,整个人像被掏空了。
苗侃走过去,没说话。
少年也没动,没抬头。
空气安静得能听见远处锅铲的轻响。
良久,少年开口了,声音沙沙的,像旧唱片在转:
“苗先生,我叫胡景元。”
“昨天……谢谢你,帮我圆了奶奶最后的心愿。”
苗侃点头:“不客气,她吃上了就好。”
他昨儿还嘀咕,这孩子会不会赶不上最后一面。
但现在,人到了,事成了。
少年低下头,又不吭声了。
那种沉默,不是伤心,是心被掏走了一块,连哭都哭不出来。
苗侃没安慰他。
因为这时候,任何话都是空的。
他转身,开始干活。
“苗神,灯影牛肉我们做了三份,最满意的,您尝尝?”
“苗神,烤脑花我们照着配方反复试了,味道差不多了,您给看看,能上架不?”
“苗神,卤鸭掌……”
一堆事儿堆着,哪怕新来的两个美食管家忙得团团转,这嘴皮子,还得苗侃亲自把关。
“火候嫩了,再炸三分钟。”
“辣椒油再加五克,香料多一点,别压了肉的本味。”
“灯影牛肉,刀工还得练。别急着卖,等你能让客人咬一口,连筷子都放不下再说。”
他尝一口,提一嘴,话不多,但句句戳在点上。
等众人散去,一抬头——
那少年还站在窗边,眼神空空地盯着玻璃,像在看里头的自己,又像在看另一个世界。
苗侃顿了顿,开口:
“你还有事?”
这时候,还没到开门营业的时间。
所以窗边站着的胡景元,跟这热闹的夜市格格不入,像块掉进糖水里的冰块,没人搭理,也没人靠近。
苗侃盯了他好一会儿,才见这小子嘴唇动了动,嗓音轻得像怕惊醒什么:“有件事……我不知道该跟谁说。”
“我奶奶,昨天走了。”
他顿了顿,喉结滚了一下,像是吞了口苦水。
“我是她带大的。打从我生下来,爸妈就分了。我妈再嫁,嫌我碍眼,说别去烦她。我爸呢?跑去国外画画,十来年没回过头。我连他们长啥样都快记不清了。”
“就我奶奶。她走到哪都带着我,剧院后台、排练厅、演出后台,全都有我。那些阿姨叔叔都喊我‘胡老的宝’,她说我比她的戏还金贵。”
他眼睛望向远处灯火通明的烧烤摊,声音慢慢低下去:“可我知道……他们都讨厌我。”
苗侃没吭声,就听他继续:
“我没表情。不笑,也不哭。别人逗我,我就木着。小时候有人说我神经病,说这孩子心里没火。但因为奶奶护着,没人敢明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