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口的光亮越来越盛,刺得杜明睁不开眼。他能感觉到前方传来的气流变得温暖,不再是机舱内的冰冷或通风管道里的尘味,反而带着一丝熟悉的、属于地面空气的湿润感。身后的爬行声越来越近,红色丝巾乘务员的气息如影随形,那股若有若无的腥甜气味穿透了管道的灰尘味,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他咬紧牙关,用尽全力向前攀爬,膝盖和手掌被管道内壁的金属边缘磨得生疼,渗出的血珠与灰尘混合在一起,形成一道道暗红色的痕迹。就在那股腥甜气味即将触碰到他后颈的瞬间,杜明猛地向前一扑,从通风口的出口处翻滚了出去。
“砰”的一声,他重重地摔在坚硬的地面上,疼得眼前发黑。但他顾不上疼痛,连忙挣扎着爬起来,回头看向那个通风口。只见红色丝巾乘务员的半个身子已经探了出来,脖颈上的丝巾在光亮中泛着妖异的红,眼神冰冷刺骨,嘴角却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你跑不掉的,规则不会允许。”
杜明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才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巨大的机库之中。机库的穹顶很高,悬挂着几盏巨大的白炽灯,灯光惨白,照亮了周围停放的几架飞机。而他刚刚爬出的通风口,竟然嵌在一架飞机的尾部——那架飞机的机身编号清晰可见:734。
这里不是万米高空?这架航班734竟然停在机库里面?
这个发现让杜明大脑一片空白。他明明记得飞机一直在飞行,引擎的轰鸣声、气流的颠簸、窗外的漆黑……这一切都真实得无可挑剔,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机库中?
“你以为的飞行,不过是规则编织的幻觉。”红色丝巾乘务员已经完全从通风口爬了出来,她的动作依旧优雅,身上的制服一尘不染,仿佛刚才在管道中爬行的不是她。她缓缓向杜明走来,红色丝巾在白炽灯下飘动,像是有生命般缠绕着她的脖颈,“这架飞机从未离开过这里,你们所谓的‘飞行’,只是被困在规则中的循环。”
杜明的心脏狂跳不止,他看着周围熟悉又陌生的机库环境,突然想起了那些消失的乘客、不断新增的规则、还有纸条上相互矛盾的提示。原来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觉?一场被规则操控的、没有尽头的循环?
“为什么?”杜明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被这样对待?”
红色丝巾乘务员停下脚步,脸上的微笑消失了,眼神变得复杂而幽深:“不是你们做错了什么,而是你们‘选择’了这趟航班。所有登上734的乘客,都在潜意识里渴望逃离某种现实,而这里,就是对你们的考验。”
“考验?”杜明嗤笑一声,心里充满了愤怒和绝望,“用规则囚禁我们,让我们互相猜忌,看着同伴一个个消失,这也叫考验?”
“规则是枷锁,也是钥匙。”红色丝巾乘务员的声音变得低沉,“每一条规则都对应着你们内心的恐惧,每一次违反规则的后果,都是你们潜意识里最害怕的结局。那个叫林晓的女孩,她害怕被抛弃,所以消失在黑暗中;那个戴眼镜的男人,他害怕被忽视,所以被无声地带走。而你,杜明,你害怕的是‘失控’,所以规则一直在剥夺你的选择权。”
杜明浑身一震,红色丝巾乘务员的话像是一把尖刀,刺破了他内心深处最隐秘的恐惧。他确实害怕失控,害怕无法掌控自己的人生,害怕面对未知的变故。这趟航班上的所有规则,似乎都在精准地打击着他的这个弱点。
“那张纸条上的手写提示,是谁写的?”杜明突然问道。他想起了纸条上那些潦草的字迹,那些来自“同类”的警告,它们曾经是他唯一的精神支柱。
红色丝巾乘务员的眼神柔和了一瞬,像是想起了什么:“是曾经通过考验的人,也是没能通过考验的人。他们将自己的经验和警告留在纸条上,希望能帮助后来者,但同时,也将自己的恐惧传递了下去。规则会根据每个人的恐惧不断调整,手写提示就是恐惧的叠加,也是希望的火种。”
就在这时,机库的广播突然响起,依旧是那道无感情的电子音,却带着一丝终结的意味:“各位乘客,本次航班即将抵达‘终点’,请各位乘客做好‘抉择’准备。规则最终提示:打破核心规则,即可脱离循环;坚守所有规则,将永远留在734。”
电子音消失后,杜明口袋里的纸条突然发烫,他连忙掏出来一看,只见纸条上的所有规则都在快速褪色,最后只剩下一行加粗的印刷体,与之前新增的第六条规则完全一致:“必要时,可向穿红色丝巾的乘务员求助。”
而纸条的背面,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行新的手写字迹,字迹苍劲有力,带着一丝决绝:“核心规则是‘服从’,打破它,才能真正落地。”
杜明终于明白了。所有的规则,无论是印刷体还是手写提示,无论是相互矛盾还是层层递进,最终的核心都是“服从”——服从规则,服从恐惧,服从这架飞机的掌控。而打破这一切的唯一方法,就是彻底反抗,打破“服从”这个核心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