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意瞬间传遍全身,杜明感觉自己的意识像是被什么东西拉扯着,要从身体里剥离出去。他甚至能“看到”无数模糊的人脸在眼前闪过,全是痛苦和绝望的表情——那是被这具伪人身体吞噬的意识。
“放弃吧。”李老师(伪人)的声音仿佛直接在他脑海里响起,“你的意识很美味,比之前所有的都要干净。成为这面墙的一部分,其实也不错,至少能永远‘活’在镜湖小区里。”
“谁要……活在这种鬼地方!”
杜明咬碎了牙,忍着意识被撕扯的剧痛,腾出一只手,将口袋里那张被露水浸湿的笔记本纸掏了出来——这是他从3号楼带出来的,上面还沾着凌晨的露水,刚才光门幻影消失时,他下意识把它揣进了口袋。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许是小孩的儿歌还在耳边回响,或许是张奶奶临终前的眼神太过决绝。他凭着最后一丝本能,将那张纸狠狠按在了李老师(伪人)抓着他肩膀的手上。
“滋——”
像是滚烫的油滴落在冰上,李老师(伪人)的手瞬间冒出黑烟,她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猛地松开手后退了几步。灰白色的瞳孔死死盯着杜明手里的纸,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
“晨露……怎么会……”
杜明这才反应过来,小孩儿歌里的“只有晨露,能照出彩”,根本不是指用露水找门,而是指露水能伤害这些伪人!张奶奶白天在围墙上划动,或许不只是找门,更是在收集晨露,准备着对抗伪人的武器!
他没有犹豫,趁着李老师(伪人)后退的瞬间,将那张纸朝着她的脸扔了过去。同时握紧钢管,朝着围墙边那层黑色薄膜冲去。
李老师(伪人)尖叫着躲开纸张,看着杜明冲向围墙,脸上终于露出了真正的恐慌:“不!你不能碰它!那是……”
她的话没说完,杜明已经用钢管狠狠砸在了黑色薄膜上。
薄膜应声而破,里面涌出的不是红光,而是一股温暖的气流,带着草木的清香。气流中,一道真正的光门缓缓显现,这次门后不再是扭曲的色块,而是清晰的街道景象——有骑自行车的路人,有卖早点的摊贩,还有远处传来的公交车报站声。
“不!我的小区!我的养料!”李老师(伪人)疯了一样朝光门扑来,她的身体在接触到那股温暖气流时开始剧烈颤抖,黑色的粘液大量涌出,仿佛要被蒸发一般。
杜明回头看了她最后一眼。这个占据了李老师身体的怪物,此刻正痛苦地蜷缩在地上,身体像融化的蜡一样不断缩小,嘴里还在嘶吼着:“没有你,64人的意识就凑不齐!我永远也出不去!永远也……”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彻底消失在温暖的气流中,只留下一滩黑色的污迹,很快被气流吹散,连痕迹都没留下。
老张(伪人)的尸体也在气流中渐渐透明,最后化为点点光斑,消散在空气里。整个镜湖小区仿佛被按下了重置键,围墙开始变得透明,3号楼的轮廓渐渐模糊,花园里的血迹和花坛一起,化作一片朦胧的白雾。
杜明站在光门前,看着这个即将消失的“囚笼”,突然明白了李老师(伪人)没说完的话。
这面墙需要64个意识才能打破,但打破它的,不是作为“祭品”的意识,而是能看透规则、拒绝同化的“清醒”意识。张奶奶的坚持,小孩们的儿歌,甚至他自己一次次的怀疑和反抗,都是这“清醒”的一部分。
所谓的“钥匙”,从来不是某个人,而是那股不愿被吞噬的意志。
他深吸一口气,最后看了眼这片即将归于虚无的小区,然后转身,一步跨进了光门。
这次没有幻影,没有拉扯,只有脚踏实地的触感和真实的阳光。他站在一条陌生的街道上,手里的钢管和砖头不知何时消失了,只有口袋里的笔记本纸还在,上面的露水早已干透,只留下几道淡淡的水渍。
远处的公交车缓缓驶过,报站声清晰可闻。杜明抬起手腕,那道淡淡的抓痕还在,但颜色似乎又浅了些,像是在慢慢褪去。
他不知道自己最终逃出来的,是身体,还是意识。也不知道镜湖小区的消失,是终结,还是另一种形式的开始。
但他知道,自己活下来了。
作为那个在层层谎言和陷阱中,始终没放弃寻找真相的“清醒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