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体缓缓倒在驾驶座上，后背的鳍彻底停止了摆动。杜明扶住她，发现她的眼睛还望着雾食岛的方向，瞳孔里映着那片燃烧的火光，像是终于找到了归宿。
杜明将她的身体轻轻放在船板上，用帆布盖住。他握紧方向盘，看着前方茫茫的海面。月全食的阴影正在褪去，第一缕微光出现在海平面上，将海水染成一片淡紫色。
摩托艇在海面上行驶了不知多久，当太阳完全升起时，杜明终于看到了远处的海岸线。那是他出发时的城东码头，几艘渔船正缓缓驶出泊位，一切都和他离开时一样，仿佛雾食岛的七日只是一场荒诞的噩梦。
他将摩托艇停靠在码头的偏僻角落，拖着疲惫的身体走上岸。阳光照在身上，带来久违的暖意，却驱不散骨子里的寒意。他摸了摸口袋，那本日志还在，还有那把属于他的207号房钥匙，冰冷的金属硌着掌心。
回到公寓时，室友惊讶地看着他：“你去哪了？这几天都联系不上你，还以为你失踪了。”
杜明看着熟悉的房间，突然觉得无比陌生。他走到镜子前，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布满伤痕，眼神里带着挥之不去的恐惧。但除此之外，没有鳞片，没有蹼，还是一个完整的人。
他翻开那本染血的日志，最后一页的字迹已经模糊，但依然能辨认：
“离开后守则”
1. 不要靠近任何大型水体，包括浴缸。
2. 若看到水波纹里有不属于自己的倒影，立刻打碎容器。
3. 永远不要拾起海滩上的钥匙。
4. 当雾在无风时聚集，待在干燥的室内。
5. 它不会忘记你，它在等你回去。
杜明合上日志，将它锁进抽屉的最深处。窗外的阳光正好，街道上车水马龙，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但他知道，有些东西永远改变了。他会在午夜听到海浪声，会在喝水时盯着杯底的倒影，会在看到雾气时下意识地寻找干燥的地方。
一个月后的清晨，杜明在门缝里发现了一张纸条。没有烫金花纹，没有手写字体，只有一行打印体的字：
“下一个七年，等你。”
他捏着纸条走到窗边，楼下的街道上，一个穿黑色制服的身影正转身走进雾里。那雾气很淡，却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绿色，像极了雾食岛周围的颜色。
杜明握紧了拳头，指节发白。他知道，离开并不意味着结束，只是这场漫长博弈的中场休息。七年后的雾食岛，还会有新的请柬发出，而他，或许终将回去，彻底斩断那缠绕了几代人的宿命。
阳光穿过窗户照在地板上，留下温暖的光斑。但杜明知道，那片来自深海的雾，已经悄悄钻进了他的骨头里，永远不会散去。